小夏听说过任小粟的实力。
例如温斯顿城的那一战,今天也得到了陈静姝的证实,确实是任小粟所为。
又比如任小粟半路重回温斯顿城想要追杀王闻燕的那一战,也通过张皓云传递到了根特城。
但是这种事情吧,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所有人心里都没有特别直观的印象。
现在,她看着井中水面里的景象,一时间竟是惊讶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小夏看了看小梅,小梅则耸耸肩膀:“我一开始也挺惊讶的……”
这时候小夏忽然回想起下午任小粟在甬道里对她说的话:我从中土过来,才是各位推翻巫师旧贵族的机会。
当时小夏礼貌的微笑回应,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随便质疑别人。
而现在,小夏非常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质疑。
“是你的同伴在玫瑰大道上杀戮都铎骑士团吗?”小夏疑惑道。
“对的,”任小粟随口回应道:“我的好朋友,老许。”
“你们从中土来了多少人?”小夏问道。
“起初就我一个,”任小粟笑眯眯说道:“小梅给我绑过来的,当时他用地缚之术把我给控制了。”
刹那间,小夏开始重新审视起小梅来,心说你竟然还隐藏实力了?!
小梅赶忙解释:“我没那么厉害,都是他在演我的。”
任小粟看向小梅与小夏说道:“稍等片刻,我需要先看完这封信。不用担心,在更多的敌人到来之前,我会想好如何应对的。”
小夏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当然,”任小粟点点头:“想把他们引开或者带你们离开,都不是太难,但这不符合我现在的想法。”
“你的想法?”小夏问道。
“对,”任小粟笑道:“尽早结束巫师国度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帮你们扫平障碍,至于你们能不能搞定剩下的事情就全靠你们自己了,或者等我闲下来了,会再来巫师国度一趟。毕竟是大兴西北分部嘛,我会管到底的。”
小夏再问:“你之前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突然如此激进。”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的同伴快到了,”任小粟想了想说道:“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必须回去了。”
这次回到144号壁垒,任小粟已经得到消息:王氏已经完成中原统一。
统一之后,王氏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然后这休整期之后,王氏的主力部队再次启动,如今已经将要抵达西北、西南边境。
任小粟必须回去了。
他在这井中的密室里展开泛黄的信件:“安静。”
这封信太久远了,仿佛来自时间长河的彼岸。
……
小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已经时隔多年了。
P博士说,当你醒来的时候会有一切可能。
或许你会化身成为天地意志。
或许你会失去记忆。
又或许一切如常。
我不确定命运会最终走向哪里,写这封信也只是希望你有一天看到它的时候,能够明白我和你的妈妈从未真正的离开过你。
时间是一个衡量世间万物的标准,少年会白首,鲜花会凋谢,沧海会变成桑田,高山也会变成平原。
我不能确定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我想我没有机会去看一看了。我有我的责任,未来,你也会有你的。
我这一生几乎都在追求生命的意义。
我尝试过从高空坠落。
我尝试过在海中逐浪。
我尝试过登上万丈冰山。
我也尝试过飞翔于万山之巅。
我和你的妈妈几乎走遍了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直到你出生的那一刻,我们俩才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在提笔的那一刻,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告诉你,可最后却突然发现,在时间面前语言是多么苍白。
小粟啊,你是否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人生?
大部分人一生当中最大的时间就是用来观望。
观望别人走不同的道路,观望别人的人生,想要找到自己的出路。
可是实际上,他们观望的不是人生、不是道路、不是选择,而是在观望别人如何成功,因为别人的成功才能给他们动力。可是等到别人成功的时候你再去做,就晚了。
小粟啊,你是否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爱情?
什么是爱情?是突然有了软肋,又好像是突然有了铠甲。
是你爱上她之后突然听懂了很多情歌。
是你突然觉得,可以不用征服全世界,不用出人头地,不用功成名就,不用腰缠万贯,也能感觉到幸福。甚至有一点失了雄心壮志,觉得这样就挺好。是你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可以妥协。
小粟啊,你是否还有梦想?
追逐梦想的道路就像是跋涉于旷野、于荆棘、于风雪,只有自己清楚那冰天雪地里自己有多么的孤独,是燃烧的血液支撑你走下去。
这条路很难,你遍体鳞伤,你饥寒交迫,可是只要还有一口气,你就要走下去。
当梦想成功的那一刻,太阳初生,你一个人站在崖顶俯视着那前所未有壮阔的风景,是多么的激动人心。
梦想存在的意义其实不在梦想完成之后如何如何,它的意义就在这个过程。
小粟啊,你是否还有勇气?
大部分人直到年华逝去才会明白,人生最珍贵的就是年轻时的那股子想要看看世界的勇气,还有永远不可被击败的一腔热血。
现在想来,飞机的制造者当时是何等的勇敢,那份勇气让人们回首再去回忆那段人类首飞的历史时,就像在看屠龙的勇士。
这些都是我们平凡生活中真正的屠龙者,那条龙是看不见的枷锁,他们斩断枷锁,勇往直前。
信件写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换了笔迹:
小粟啊我是妈妈,你爸又开始说教了,别听他的,你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爱情。
我们两个人只希望那时候的你快快乐乐的、健健康康的就好。
小粟啊,妈妈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
信写到这里,纸张便变得褶皱起来,就像是有水打湿了纸。
读信的任小粟脸上,一颗又一颗眼泪往下掉着,他擦了擦泪水却又笑出声来。
原来他也有爸爸妈妈,原来他的爸爸妈妈也和别人一样,爸爸喜欢说教,妈妈温柔又善良。
“什么跟什么啊,这时代连飞机都没有了,”任小粟深吸了口气笑着说道。
这封信,就像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站在那时光长河彼岸的一声呼唤,温暖而又美好。
信里没提到灾变,也没提到病情,就像是普通家长的温存叮嘱一样,平平无奇的。
但任小粟忽然觉得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他在脑海中说道:“宫殿,提取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为尘封的记忆,确认提取?”
“确认,提取。”
世界灰暗下去,而后又明亮起来。
任小粟坐在篝火边上,看着面前的父亲正在炙烤刚刚从山间湖泊里捉来的鱼,而母亲则坐在一旁,小声念叨着:“孩子还这么小,你就带他来徒手攀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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