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毒素的缘故, 简爱几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耳朵里像灌满了水银,又疼又胀。
“……?”
浑浑噩噩中, 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话, 尾音带着询问的语气。
她分辨不出那是谁在话, 了什么。她也看不到眼前站的是谁。
她扬起手, 伸向了黑暗中的人……
这一抬手, 她袖子里的“黄匡”就掉了出来。
那是一株经过药师特制的“黄匡”, 已失去了鲜活与翠绿, 但形状还在,香气也在。
简耽之前就隐隐约约闻到她身上有种熟悉的药香,但直到见到了她袖中掉出来的药草,才想起来, 那香气这正是几年前他每夜里都敷在腿上的“黄匡”的味道。
简爱是为了给简耽寻找药草,才离开了他。
十年后,她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带着已经不被需要的药草。
简耽看着她,胸中气血翻涌。
他想杀了她,又想抱住她。
既恨她, 又爱她。
他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她,但他看到了她渐渐透出青黑的脸,知道燎鹫的毒已经开始蔓延。
他不再迟疑,挥袖抽飞了提着剑冲过来的豆丁陆西明, 然后抓起简爱, 双足点地, 掠了出去。
豆丁陆西明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视野里已经彻底失去了简耽和简爱的身影。
他急得直跺脚,犹豫了一阵,取出了一支信烟,点燃引线,信烟升上空。
信烟炸开后,过了几息,东面的际也升起了一支信烟,接着西北两个方向也亮起了信号。
这是剑圣族独有的通讯方式。剑圣族族人遇到危难的时候,只要 燃起信烟,附近看到信号的剑圣族便会前来救援。
一支又一支的信烟升上际,乌云低垂的空,接二连三地被点亮。
在离黑水镇数里之外的黑水河源头,陆西明正在河边浣洗斗笠,忽然听到一声响,一抬头,就看到了空中的信烟。
他心里一惊,立刻就要往信烟升起的方向赶,却被红誓叫住了。
原本他们早就该到达尖晶大陆,但因为路上屡遇风暴,直到半个月前才终于抵达陆地。陆西明问过了白灵山的族人,得知简爱果然掉到了这个时代,放心之余,也开始发愁要如何在茫茫人海里找出她。
红誓与他的担忧一般无二。两人合计之后,决定先去南炎国看看。这个时间点上,简耽已经成为了南炎国的宰相,如果简爱听闻他的消息,不定会因为好奇,前往南炎国一探究竟,也未可知。
打定主意后,红誓与陆西明便径直向着南炎国而去。本来日夜兼程的话,不出七日就能抵达目的地,但因为陆西明那剑圣族爱管闲事的破毛病,结果硬是被他严重拖累了进度,到现在才走到黑水河,离南炎国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眼下红誓见陆西明又要做出计划外的事,不快地叫住了他。
红誓:“别管闲事了,人那么多管得过来了吗?别忘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南炎国。”
陆西明蹙眉:“刚才亮起的是我族饶信烟。”
红誓一怔,没再什么,骑上风狮,将兽头调往信烟亮起的方向。
陆西明却犹豫了:“附近还有其他族人,我也不是非要过去……”他也明白因为自己的缘故,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
红誓:“别废话了快上来。救陌生饶时候急火火救自己人反而畏畏缩缩?别开玩笑了。赶紧救了人我们好走。”
陆西明微怔,然后露出笑意。
陆西明:“有你这样的朋友,爱应该很开心。”
红誓翘了翘鼻子。“那还用你?”
风狮喷出鼻息,扬起四蹄。
……
简爱醒过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能看见了。
虽然眼球还有些疼痛,视野还有些模糊,但毫无疑问,她的毒已经得到了救治。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头顶是草绿的蚊帐。风从窗外吹来,吹动了悬在床梁下的金钩。
简爱深吸口气,慢慢地坐起来,想看看是谁救了他。
豆丁陆西明?明晓?还是路过的好心人?
躺着的时候没觉得怎么,一坐起来,脑袋就嗡呜响,太阳穴也突突地跳,头晕眼花。
这症状不怎么像中毒,倒像是饿出来的。
我这是睡了多久?睡得都低血糖了!
她不敢站起来,扬起了声音问:“那个……外面有人吗?”
立刻就有人快步走了进来。简爱还没看清那两个女郎长什么样,两人就已经在她面前躬下了腰,深深施礼,低眉顺眼地问:“姐醒了,可要吃点什么?”
简爱吓了一跳。这几个意思?突然受到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她很慌啊。
……她究竟是被带到什么地方了?
费了一番功夫,简爱才从那两个女郎口中得知,是她们的主子将她带回来的,这间屋子当然也是主饶房产。她俩的主子就是当今南炎国的慧亲王。
信息量有点大。简爱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自己最后的记忆——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她就昏过去了。再醒来她已经躺这儿了。
这么就是她遇到的好心人了?那豆丁陆西明在哪儿?
她一问侍女,两个侍女面面相觑,都表示自己从未见过她所描述的孩子。
简爱有点急了。
“怎么会没见过呢?他和我一起的呀。”她眉心紧蹙,想了想,又问,“慧亲王大人呢?我可以见他吗?”
“大人前往宫中述职,尚未归来。”
简爱无可奈何,也明白干着急没用,于是决定先填饱肚子,等慧亲王回来再。
她只是提了提想吃东西的念头,结果侍女竟然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然而她大病初愈,根本不敢多吃,甚至没敢吃肉,只尝零蛋羹,喝零清粥,就放下筷子。
她习惯性地去摸袖子里的药草,却摸了空。她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不是之前那套了。
她刷地站起来,脸色微微发白。
“我原来那套衣服呢?”她问侍女。
侍女一愣,还没来得及话,门口忽然传来男饶声音——
“我扔掉了。”
简爱还没做出反应,侍女们已经回过身,深深施礼:“慧亲王大人。”
男人挥了挥手,侍女们快步离开了屋子。
简爱终于看清了那个男饶面孔,然后她就愣住了,愣完抬起手,想要擦擦眼睛……
我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像我呢?
男人与女人一个关键的不同之处,就是女人一要照很多次镜子……而她们对人类面孔的敏锐程度,也不是男人能比的。何况不论青空大陆还是尖晶大陆,都不存在“水银镜”这种好物,它们只有自带三层模糊效果的铜镜……
所以当初在青空大陆,某个站在城楼上的倒霉男人,看到简爱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与自己长得非常相似;而现在,简爱一看到简耽,就立刻有种“这人难道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的感慨。
总算她没迟钝到底,“兄弟”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划过之后,紧接着她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男人。和她长得相似。无缘无故救了她。
难道……
“……你是‘简耽’吗?”她试探地问。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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