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峰绕道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双鞋子,那是上次单位里羽毛球赛时他穿过一次后一直放在车里没来得及收掉的运动鞋。
陆遥懒得跟他客气这些,赤脚套上比自己脚大了很多的运动鞋,把鞋带抽紧,然后她对着车子的反光镜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仍旧把头发盘起束在脑后,连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也被她细心的“塞”了进去,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
做完这一切,陆遥没等路君峰,自己先走了进去。
景福园的值班保安还是第一次在非清明时期遇到一开门就来祭拜的人,保安师傅看了来人一眼后直摇头,不禁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讲。
这对年轻男女,空着手连束花都没带,女的竟然还穿那么短一条裤子,这是祭拜死者该有的态度吗?真是胡闹!
陆遥没能感受到保安师傅的视线如芒在背,倒是踌躇的站在四通八达的园陵路口犯了难。
墓区非常大,又被分了好几块区域,往哪走似乎都一样,被四四方方均匀的划分成一个个同样四四方方的棋盘似的格子间。
路君峰走过陆遥身边时没有停下,他径直往其中一条道走去。
不知道他是生方向感好还是真的认路,在几个足球场大的地方也没有走叉一个路口,陆遥亦步亦趋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心里的疑惑震惊和愤怒在快要接近目的地时反而全都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两人最终站定在一处墓碑前,这是一对双人墓。
两块黝黑光亮的大理石墓碑上分别镶嵌着两张白底照片。
左边的是个中年男人,嘴角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眉眼和陆遥很有几分相似,深陷的眼窝上一对眉峰生得伶俐;右边的照片上则是一张温婉漂亮的脸,照片上的人很年轻,有一头卷着波滥长发,笑容明亮干净,一双眼睛像一弯月牙儿。
陆遥很会遗传,全身上下无处不透露着父母的优点,父亲家族里那一点点几乎就要淹没在基因长河里的南疆风情和母亲明亮的美相得益彰,伶俐却不霸道,柔软又不失明艳。
一路带着恨意强迫她过来的路君峰此时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眼里所及是陆遥在清晨的山风中被吹得有些单薄的身躯。
陆遥在父母的墓碑前站了很久,然后似乎是站累了,缓缓蹲下身子,视线与照片上的两人平齐。
她抬起僵硬的胳臂在右边母亲的照片上轻抚了一下,呓语似的轻声:“想我了吧……”
她的手指从照片一路蜿蜒而下,把母亲的名字从第一个笔画描画至最后一划,异常认真仔细的勾描了一遍。
薄雾散去后直射在后背上的暖意让她冰凉的心升温了几度,眉眼也悄无声息的往下弯了弯,“来得匆忙,没给你带花。我在营地那儿种了一种叫依米的当地花,可是五年了都没开过……等什么时候开花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和母亲聊完,陆遥才像是被逼无奈极不情愿的去面对另一个人。
她没有触碰他的照片或是名字,只是愣愣的注视着照片中正冲着自己微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