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辞从上飞机就变做向舞的样子，因此他们两个自以为是女儿，第一时间扑到她面前，满脸的期待和兴奋。向母握住她的手说：“团团，你可算回来了！身体完全恢复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旁边的向瑶很是无奈：“爸妈，你们先别急，我们上去再说。”
他们意识到面前这个仍然不是自己的女儿，向母当即松开了手，两人的情绪跌落低谷，从欢喜又变成了凝重。
贺佐说有些累，拿着自己的房卡就先上去了，大家也不敢多说。其实没有贺佐在场，就算是向瑶都会觉得轻松很多。
他们聚在一个房间，向瑶拿出灵芝跟父母简单解释了向舞的状况。
那些什么魂魄什么温养，夫妻俩听了一大堆仍然没有概念糊里糊涂的，向瑶为了让他们放心，就直接说向舞一定能恢复，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而后夫妻俩拿起那所谓的灵芝瞧了又瞧，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女儿会在这红色的蘑菇里头。
向父忍不住问：“团团真在这里面吗？她能说话吗？”
“等过阵子她恢复了，就能开口了。”向瑶说。
“那我们可得把蘑菇放好了，不然被什么动物吃了可不得了，还要好好照顾，不能让它枯萎了。”向父煞有介事地说。
块头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却紧张地抱住了盆栽，里头是一颗都没巴掌大的蘑菇。
大家都被逗笑了，向瑶说：“爸您放心，我叫专门栽蘑菇的人养着它，放在温室里，绝对不会出事的！”
听到这话，原先还瘫在椅子里的甄宥材精神瞬间就振奋了，整个人弹簧似的弹坐而起说：“叔叔阿姨，你们听我说，向舞不是蘑菇，她更不想去蔬菜大棚！”
向瑶的耐心被耗尽，当即怒骂：“臭小子你够了！我知道她需要什么！你一个没毕业的小天师懂什么！？”
面对盛怒的向瑶，甄宥材觉得自己还能好好坐着，就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他红着脸“我”了半天，最后还是扯王辞的袖子求助她。
王辞说：“这件事我们都没话语权，到底怎么办问她自己好了。”她看着灵芝，沉声问，“还不打算出来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五双眼睛都盯着那颗小小的红色蘑菇，那抹半透明的魂魄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悬在半空，正是向舞。
“小舞！你早就醒了！？”向瑶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
向舞自始至终低着头，那模样都快哭了，十分胆怯地说：“对不起，姐姐。”
“你为什么没点动静？你知道我跟爸妈有多担心吗？”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向舞则默默无语。
向母赶紧说：“好了，团团能醒就比什么都好，往后咱们好好养，团团就能很快就能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
向舞仍不说话，甄宥材急了，跑到她面前说：“喂，你真想进蔬菜大棚啊？跟我们回学府吧！大佬跟贺老师都在，他们很厉害的，肯定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笑起来：“我……我都可以的，去哪里都一样啊。”看着豁达，笑容里却透着一丝勉强。
“谁说一样，姐姐会给你最好的！”向瑶白了甄宥材一眼，“而且谁说是蔬菜大棚这么低级的东西？不懂就别乱说话。”
甄宥材一咬牙，也不知谁给的勇气让他终于冲着向瑶大叫说：“是！进南山学府是最好的，去圣境也是最好的，这些都是你给的！但是你知道吗？在学府大家看她不顺眼，处处排挤她骂她是废物！去了圣境还被别人吸了魂魄变成现在这样！这些都是因为你给的所谓的好东西！”
这些事向瑶怎么会不清楚？对向舞的愧疚就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头，日日夜夜都是钻心的痛，甄宥材无情揭穿这些，直接就是刀子剐着她的血肉，疼得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她却还要着颜面不肯承认，一张脸变得铁青，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冷冷地说：“小子，你是不是想死！”
话都说开了，甄宥材也豁出去了，虽然使劲想推开她，但是推不开，就直接说：“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向舞明明更适合人类的生活，你为什么一定要她当天师？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想给她什么，还是自己想借此得到什么！”
“你给我闭嘴！”向瑶气得双目充血，怒瞪双眼，低吼着一掌就往甄宥材头上劈去。
王辞没有试图阻止，而一直畏畏缩缩的向舞，连同向父向母全都扑了上去，三人的喝止声令她在最后停下了手，急促地呼吸仍无法稳下心跳，干脆将甄宥材撒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来绷直的身躯，瞬间如耄耋老人变得软弱无力，背影苍老了许多。
向舞挡在甄宥材面前，努力提高音量说：“姐姐是因为那件事吗？那都过去了，我从来没放在心上的。”
向瑶颤抖的手抚着额头，极力控制着情绪，却仍挡不宗恨的泪水，她终究还是哭着说：“但是我忘不掉！那天你妈妈倒在地上的样子，还有你站在她身边哭的样子，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她捏紧拳头，声嘶力竭地说，“是我把你妈妈害死的！都是我！”
向母抹着泪去抱她说：“妈也有责任。”
“是我开的车，跟你们没关系。”向父叹口气。
距离那天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一家人从来不提，彼此都以为对方不曾将这件事记着这么久，但是没想到，悔恨像梦魇将他们三个人困了如此之久。
记得那天向瑶难得放假，向父开车去天师学府接她，一家人高高兴兴去市中心吃了大餐，又买了很多零食，路上有说有笑，欢乐又和睦。
后来不知怎么的谈起天师学府，向瑶在学府成绩出类拔萃，不免想露一两手给父母看看。
于是她施展了一个稍微有点难度的幻影符，符纸自动撕裂成无数片，化作一只只虚幻的彩色泡泡，在车里到处飘。
父母都很惊讶，不停夸奖女儿，向瑶于是又施展了好多种，眼花缭乱的像魔术一样夺人眼球，向父不免就渐渐被吸引了注意。
原本路上没什么行人，就在拐弯处忽然窜出一辆电动车，开车的是个女人，后座带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女孩，怀里抱着一袋外卖，是肯德基全家桶。
两家人就这么撞在一起，向父赶紧刹车，但还是把对方连人带车撞出去十几米。一家人都吓得不轻，他们第一时间下车救人。
远处，那个小女孩站在翻倒的车前，对着无人处哭得无助又绝望，而被车压住的女人一动不动，身下流出一滩血，触目惊心。
再远一点，还有洒落一地的鸡腿鸡翅小面包，母女俩再也没机会一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