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回头取出其中一件,送给陈灵均,这一年来,今天一把雪花钱,明天一颗小暑钱,他已经赌棋赌得快要精光了。”
卢白象想起那个每天都趾高气昂的青衣小童,笑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朱敛却说道:“要点脸,是好事。”
卢白象望向这个家伙,眼神玩味。
朱敛理直气壮道:“是魏大山神不要脸,关我什么事?”
卢白象笑着伸手去捻起一粒干炒黄豆。
朱敛突然改口道:“这么说便不仗义了,真计较起来,还是大风兄弟脸皮厚,我与魏兄弟,到底是脸皮薄儿的,每天都要臊得慌。”
一位耳垂金环的白衣神人笑容迷人,站在朱敛身后,伸手按住朱敛肩膀,另外那只手轻轻往桌上一探,有一副仿佛字帖大小的山水画卷,上边有个坐在山门口小板凳上,正在晒太阳抠脚丫的佝偻汉子,朝朱敛伸出中指。朱敛哎呦喂一声,身体前倾,趴桌上,赶紧举起酒壶,笑容谄媚道:“大风兄弟也在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弟老想你啦。来来来,借此机会,咱哥俩好好喝一壶。”
郑大风继续竖着中指,好像说了个滚字。
朱敛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转头埋怨魏檗,“咋个也不运转神通,给大风兄弟送壶酒?”
魏檗一拂袖,便有一壶酒从落魄山落在郑大风头上,被郑大风一手接住。
朱敛一手持画卷,一手持酒壶,起身离开,一边走一边饮酒,与郑大风一叙别情,哥俩隔着千万里山河,一人一口酒。
卢白象笑着伸手示意这位山神落座。
魏檗没有离去,却也没有坐下,伸手按住椅把手,笑道:“远亲不如近邻,我要去趟中岳拜访一下新山君,与你们顺路。”
卢白象疑惑道:“这不合山水规矩吧?”
世俗王朝的五岳山君正神,一般而言是不会轻易碰头的。
魏檗笑道:“三场夜游宴,中岳山君地界边境,与我北岳多有接壤,怎么都该参加一场才合乎规矩,既然对方事务繁忙,我便登门拜访。再就是以前的龙泉郡父母官吴鸢,如今在中岳山脚附近,担任一郡太守,我可以去叙叙旧。还有位墨家许先生,如今跟中岳山君毗邻,我与许先生是旧识,先前夜游宴。许先生便托人赠礼披云山,我应该当面道谢一番。”
卢白象点点头,这么讲也说得通。
大骊铁骑一路南下,覆灭王朝藩属无数,在各地禁绝大小淫祠更是多达数千座,捣毁金身神像无数。
而北岳魏檗,是如今唯一收到大骊户部赠送百余颗金精铜钱的山君正神。
其余四位宝瓶洲新山君,暂时都无此殊荣待遇。
在自己屋子那边,朱敛与郑大风各自饮酒,哪怕渡船如今还位于北岳地界,可这幅魏檗打造出来的山水画卷,仍是无法维持太久。
朱敛问道:“有事?”
郑大风点点头,说道:“崔老爷子突然想要带着裴钱走一趟莲藕福地,我没说不行,但也没立即答应。只能推说如今魏檗不在披云山,有那桐叶伞,也进不去。”
朱敛思虑片刻,沉声道:“答应得越晚越好,一定要拖到少爷返回落魄山再说。若是走过了这一遭,老爷子的那口心气,就彻底撑不住了。”
郑大风挠挠头,感慨道:“一定要陈平安见上最后一面吗?我怎么觉得只会徒增离愁。崔老爷子故意在这个时候开口,其实也有自己的意愿在里边。”
朱敛无奈道:“还是见一面吧。”
郑大风问道:“赔钱货那边?”
朱敛摇头道:“一个字都别提。”
郑大风坐在小板凳上,瞧着不远处的山门,春暖花开,和煦日头,喝着小酒,别有滋味。
山上何物最动人,二月杏花次第开。
一路瘸拐登顶,眺望东边的小镇,北边的郡城,又有稀稀疏疏的三更灯火伴月明。
郑大风就喜欢在这样寡淡的日子里边,一天又过一天。
而且他也期待将来的落魄山,住下更多的人。
若是水灵女子多一些,当然就更好了。
朱敛笑道:“山上那边,你多看着点。”
郑大风提起酒壶,指了指山门那边,说道:“这不正看着的嘛。溜上山一只母苍蝇,都算我郑大风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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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峰,神仙洞府内。
陈平安一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躺在小舟上,李二撑蒿返回渡口,说道:“你出拳差不多够快了,但是力道方面,还是差了火候,估摸着是以前太过追求一拳事了,武夫之争,听着爽利,其实没那么简单,别总想着三两拳递出,就分出了生死。一旦陷入僵持局面,你就一直是在走下坡路,这怎么成。”
陈平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第一次喂拳之后,李二就察觉到了陈平安的拳意瑕疵,第二次,就由着陈平安先出拳百次,他不还手,然后只出一拳,也不打得太重,要求只有一个,撑得住不倒下即可,随后陈平安那一口纯粹真气不能坠,下一个百拳,拳意更不能往下减少太多,他李二一些个故意露出的破绽,若是陈平安无法强提一口气,循着破绽迅猛出拳,那他李二就不客气了,那一拳,挨在身上,任你是远游境武夫,都要觉得生不如死。
今天是第三场喂拳,李二又换了一种路数,各自出拳,陈平安倾力,他拳出一半,停拳之时,询问陈平安死了几次。
陈平安给出确切答案后,李二点头说对,便打赏了对方十境一拳,直接将陈平安从镜面一头打到另外一端,说生死之战,做不到舍生忘死,去记住这些有的没的,不是找死是什么。所幸这一拳,与上次一般无二,只砸在了陈平安肩头。浸泡在药水桶当中,白骨生肉,算得了什么遭罪,碎骨弥合,才勉强算是吃了点疼,在此期间,纯粹武夫守得住心神,必须故意放大感知,去深切体会那种筋骨血肉的生长,才算有了登堂入室的一点小本事。
渡口建造了一栋粗糙茅屋,陈平安如今就在那边疗伤。
李二觉得自己喂拳,还是很收着了,不会一次就打得陈平安需要修养好几天,每天给陈平安哪怕疗伤完毕,还是攒下了一份疼痛“余着”,第二次喂拳,伤上加伤,要求陈平安每次都稳住拳意,这就等于是以逐渐残破的武夫体魄,维持原先的巅峰拳意不坠丝毫。
李二没说做不到会如何。
反正陈平安做到了。
天底下没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至于换成别人,如此喂拳行不行,李二从来不想这些问题。
一来他懒得教,再则同样一拳下去,陈平安可以没有大碍,不耽误下一次喂拳,寻常人就是个死,还教什么教。
李二没有说陈平安做得好与不好。
反正最终能吃下多少拳,都是陈平安的自家本事。
李二撑船到了渡口,陈平安已经挣扎起身。
李二说喂拳告一段落,欲速则不达,不用一味求多求重,隔个三两天再说。
何况他得下山去铺子那边看看。
陈平安询问自己休养过后,能不能去山脚住个一两天。
李二笑着说这有什么行不行的,就当是自己家好了。
李二率先下山。
陈平安蹲在渡口旁边,忍着不止在体魄伤势更在于神魂激荡的疼痛,轻轻一掌拍在船头,小船骤然沉入水中,然后砰然浮出水面,这一去一返,船内血迹便已经清洗干净。
这才去往茅屋,还得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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