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弓。”
陈平安想了想,苏子豪迈,喜欢饮酒,曾有云酒,天禄也,吾得此,岂非天哉。而食货志直接说那酒者,天之美禄。
但是这些都是“添头”,陈平安叹了口气,抬起双手,使劲揉了揉脸颊。
原来张禄与看守牢狱的老聋儿一样,都非人族修士,而是妖族出身。
只是张禄的身份,有点类似白泽,更被浩然天下接纳。
因为这“天禄”,既是那酒的代称,更是《山海书》上记载的一种瑞兽,自远古时代起,浩然天下的达官显贵就喜欢将天禄神像置于墓前,有那庇护先祖祠墓、使得冥宅安宁的用意。
如果说叛出剑气长城,是张禄自己的选择,老大剑仙愿意尊重他的这个选择,那么张禄唯一要做的事情,兴许就是答应陈清都,继续留下看守大门,如看守“坟头”一般,最后再照顾就像一座坟冢的剑气长城遗址一程。
张禄一样信守承诺了。
那就还是剑气长城的纯粹剑修。
难怪那次两座天下的议事,已经身在不同阵营,阿良还愿意与张禄笑脸相向,依旧好友。
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不管这些了,此次双方真要在战场上重逢,各自倾力出剑,就是最大的尊重。
陈平安问道:“陆掌教,试问是怎么个暂借道法?”
陆沉笑着摘下头顶那莲花道冠,随便抛给陈平安,白玉京三掌教的道门信物,就这么随手送出了。
陈平安单手接在手里,宁姚开始帮着陈平安解开发髻,陈平安取下白玉簪子,收入袖中后,毫不犹豫地将那顶莲花冠戴在了自己头上。
陆沉嬉皮笑脸道:“拿去戴着,之后我会寄宿其中,你说巧不巧,咱俩刚好都算是阴神远游出窍的光景,不过事先说好,身负十四境道法,好与坏,都需后果自负。算了,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
陈平安笑道:“也巧了,晚辈问剑北俱芦洲锁云宗之前,头戴差不多样式的道冠,有个化名,道号就叫无敌。”
陆沉左看右看,好小子,戴了道冠,青衫背剑,愈发玉树临风了,嘴上念叨着,“缘分呐缘分呐。”
陈平安扶了扶道冠,转头笑道:“陆先生,不如与陆掌教借几把趁手的好剑,并肩作战,再客气就矫情了,咱们借了又不是不还,若有损耗,大不了折算成神仙钱即可,哪怕不还,陆掌教也肯定会主动登门讨要的。”
陆芝习惯了使用剑坊铸造的制式长剑。但是这次出剑,小心起见,还是与陆沉借几把好剑更稳妥些。
陆沉呆若木鸡,“啊?”
贫道自认已算能够豁得出脸皮的人了,陈平安你更可以啊。
隔壁城头那边,陆芝已经伸出手,“好说,欢迎陆掌教以后登门要债,龙象剑宗,就在南婆娑洲海边,很好找。”
陆沉又啊了一声。
虽说贫道的家乡是浩然天下不假,可也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啊,礼圣的规矩就搁那儿呢。
你们俩铁了心一个坑人、一个赖账是吧?
陆沉叹了口气,只得抬起一只袖子,一手摸索其中,磨磨唧唧,好像在宝库里边翻翻捡捡。
陈平安提醒道:“陆掌教,反正都是要送人的,就干脆一咬牙,大气些,不然要给贺老夫子瞧不起了。”
陆沉一边翻检袖里乾坤里边的众多宝贝,一边说道:“借,不是送!”
最后陆沉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剑匣,一个原地蹦跳,高高跃起,远远丢给陆芝,喊道:“陆先生,省着点用啊。”
陆芝接住那只剑匣,说道:“看心情。”
陆沉最后问了个问题,“陈平安,如果咱们此行,其实不小心落入了那位的算计?”
陈平安神色淡然道:“是又如何?我还是我,我们还是我们,该做之事还是得做。”
陆沉点点头,“那我这边就真没啥问题了。我会马上着手布置一座大天地,所以接下来,在咱们赶路之前,你还得先适应片刻,磨刀不误砍柴工,唉,又是个你最懂的道理。”
言语之际,陆沉身形消散,化做一道虹光,掠入那顶莲花冠,天地间异象横生,以至于方圆千里的风雪骤停不说,下一刻,所有已经落在天地间的积雪,更是随之消逝不见,好像一场气势磅礴的大雪,就从未来过人间。
如果说陆沉融入那顶道冠的阴神,是一条大道蹈虚的不系之舟。
那么当下的陈平安,就是乘舟撑蒿人,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大道显化”。
宁姚站在原地,不以为意。
一旁的刑官豪素却下意识肩头倾斜,一位杀力卓绝的飞升境剑修,竟然感到有些不适,豪素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这个陌生的“陈平安”。
之前那个青衫长褂布鞋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件素雅的青纱道袍。
依旧背一把夜游剑,只是多出了一顶莲花冠。
陈平安一个双膝微曲,以至于半座合道城头都出现了震颤,只是他很快就挺直腰杆,像是承载了一份天地大道在身,反而如释重负。
只是一个仰头远望,一瞬间就看到了那处天机紊乱的蛮荒战场。
看不真切战况,是被那初升以遮蔽了,但是已经能够看到那边的山河轮廓。
既有阿良的剑意,还有师兄左右的剑气。
其中夹杂有惊天动地的术法轰砸,五彩绚烂的各种大妖神通。
陈平安沉声道:“诸位,那就同走一趟蛮荒腹地!”
一袭青色,率先化虹离开城头。
宁姚紧随其后,剑光如虹。
豪素御剑随行,风驰电掣。
另外那边城头,一身雪白的齐廷济亦是剑光瞬间远离城头千百里,陆芝与之同行。
先后有两拨过了倒悬山遗址的那道大门,一拨是御剑离开雨龙宗渡口的陈三秋和叠嶂,另外一拨,也是剑修,没有乘坐跨洲渡船赶来剑气长城,而是御剑离开桐叶洲,倒不是他们不想乘坐渡船远游,而是为此还闹了个不愉快,当时一条靠岸的扶摇洲渡船,听说他们是桐叶洲剑修后,竟然直接赶人,撂下一句,问他们怎么有脸去剑气长城。
如果不是队伍中一位女子剑修的阻拦,估计当场就要闹出人命。
这拨宗门封山却外出远游的桐叶洲剑修,正是于心、王师子和李完用,这拨昔年桐叶宗年轻一辈的“叛逆剑修”。
作为唯一一位女子剑修的于心,她身穿一件金衫衣裙法袍,外罩龙女仙衣湘水裙,脚踩一双百花福地的绣花鞋。
李完用,背长剑“螭篆”,这趟远游剑气长城,主要是为了见那左右一面。
此外还有杜俨和秦睡虎。
除了王师子是供奉身份,其余几个,都是桐叶宗祖师堂嫡传剑修。
他们和陈三秋、叠嶂差不多时候飘落城头。
结果只看到了五人联袂远游后,在天地间拉扯出来的五条剑光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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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骊京城陋巷,周海镜以武夫的纯粹真气一线牵引,就像钓鱼收竿,将那件抛出院子的衣物驾驭回手中。
看得门口两个少年眼神熠熠光彩,这个外乡婆姨,果真是个身负绝学的高手,真得伺候好了,说不定就能学到几手真本事。
周海镜看着门外那个青衫客,她有些后悔没有在道观那边,多问几句关于陈平安的事情。
只是她哪里想到,这家伙会一路跟踪到这里。无缘无故的,你一个山上剑仙,吃饱了撑着吗?
周海镜继续收着晾衣杆上边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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