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宁浩和武竞升,路遥回到院子里,直接向工具房走去,他要拿水管去荔枝园里给荔枝树浇水。
他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大妞和二妞各自抱着一包玩具从房间里跑出来,叫喊着要路遥陪他们玩玩具,后面还跟着三妞和四妞。他只好停下来,走回到院子里陪着几个孩子玩。
不到十分钟,陈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大声喊道:“大妞、二妞、三妞、四妞,快进房间里穿外套,我们要下山回家了。”
“不行!我们不下山,我们要跟舅舅住在一起!”大妞爱不释手地抱着路遥刚教会她拼装好的塑料模型,脆生生地应答道。其他三个女孩都蹲在地上继续玩玩具,没有理会陈工。
陈工脸色一沉,冲冲走过来,一把夺过大妞抱在手里的塑料模型,用力扔在水泥地上,啪嚓!瞬时摔得四分五裂,并大声吼道:“爸爸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你们是不是想被处罚啊?”
“啊、啊!······”被受到惊吓的几个女孩一起哭了起来。
路遥正准备安慰她们,却被陈工恨恨地瞪了一眼,怒气冲冲地吼道:“几个孩子的坏脾气都是你给惯的!以后你要少跟她们在一起!”
“阿新!你在什么呢?”阿英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听到陈工粗鲁的语言,立即责问道。
“我什么你们没听到吗?难道我的不对吗?你们看看这几个丫头片子,像什么?跟农村出来的野孩子一样,是不是越来越不像话啦?”陈工瞪着阿英喝问道。
阿英看到陈工已经是毫无风度,还口不择言。她赶紧向路遥使了个眼神,心平气和地道:“路遥,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去休息吧。”
路遥赶紧转过身,向房间里走去。他刚走出两步,几个女孩一起围上来,紧紧抓住路遥的两只裤腿,哭喊着要路遥抱她们。
“你们给我过来!路遥,你走!不准管她们!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们教育的是什么坏孩子啊?”陈工气急败坏地吼道。
“阿新!你太过分了!”阿英委屈地喊道,眼泪在她红红的眼眶里直打转。
“啥?我过分?我教育自己的孩子也叫过分吗?你的意思是不让我管教孩子们啦?行!我遂你心愿!”陈工气呼呼地完,转身向后院匆匆走去。
随着铁门一声哐当的巨响,桑塔纳的发动机随之响起来。紧接着,发动机又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很快消失在荔枝林里。
呆呆站在原地的阿英再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似缺堤的洪水一样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她无助地抬起有些干枯的不停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瘦削的脸,埋下头低声呜咽起来。
路遥的心里一紧,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他现在不能哭,因为几个孩子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也在撕心裂肺地哭啼。他仰了仰头,让泪水流进肚子里,随后慢慢蹲下身来,拥着四个孩子,不停地着安慰的话。
片刻,孩子们停止了哭啼安静下来,阿英的情绪也恢复了一些。她擦干眼泪走进房间里,拿出一包玩具,一边递给孩子们玩,一边道:“路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应该知道,阿新不是这么粗鲁的人。他是心里承受的压力太大,还无处释放,太憋屈了。刚才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冲撞了你,请你原谅!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他!”
“大姐,我没事,我能理解大哥。你不要太自责,你没有错,孩子们都没有错,你们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路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
“嗯,谢谢你!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阿英哽咽着道。
此时此刻,阿英的心里是非常难受。虽然她早有思想准备,但是陈工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一下变得这么恶劣,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这些,她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就是尽量去顺从陈工,尽量给陈工减压,让他开心一些。直到刚才,亲眼看到陈工突然发作,她才发现,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厢情愿的,都是徒劳的。陈工并不在意她付出了多少,也不在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这让她十分伤心。
虽然路遥没有经历过爱情和婚姻,但是他是一个感情丰富且十分细腻的大男孩。他跟阿英和陈工,以及这些孩子们生活了大半年时间,他感受到最多的是家的温馨和快乐,同时也体会到了现实的无奈和生活中的忧愁。
从刚才陈工近似疯狂的表现来看,给他心里的压力不仅仅是家庭,还有工作和事业。
路遥还从陈工看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怨恨和敌意,这让路遥的内心很受震动。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眼神,既让他感觉到迷惑,还有一点害怕。
整个下午,陈工既没有回到窝棚里,也没有给阿英打电话。直到吃完晚饭,也没有等到陈工的任何消息。
阿英喝下一口茶,忧郁地道:“阿新是不会上山来接我们了。路遥,你把拉肥料的三轮车收拾一下,把睡着的孩子们抱进三轮车里,你骑车送我们下山吧。”
“姐!夜风很凉,孩子们会被吹感冒的。”张姐忧心地道。
“没事的,房间里还有两张棉被,垫一张盖一张,再给三轮车用布帘罩住挡风,就没问题了。”阿英的双手捧着茶杯,木然地道。
“大姐,黑了,山路颠簸不好走。要不你们在山上住一晚吧?明亮后,大哥会上来接你们的。”路遥道。
“不行!阿新一个人在家里,还不知道他吃晚饭没有呢?我得下山回家看看他,给他做饭。”阿英摇着头,坚定地道。
“要不我打电话给大灸司机王海,让他开车过来接送一下你们吧?”路遥问道。
“不要叫王海,让大舅和大舅妈知道了不好,不能让二位老人再为我们担心了!”阿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