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人是顾有汜的声音，丛慢慢先是一愣，而后几乎手脚并用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惊呼着什么，一边跑去门口。
‘卡拉’一声，门被她从里面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她欢喜的看着门口的顾有汜，说话间不停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情绪比起之前要好很多，至少这次没有一看到顾有汜就哭个不停，不过眼眶还是红通通一片。
顾有汜：“你为什么……。”
“你进来说，”不待顾有汜一句话说完，丛慢慢即刻转身，力邀顾有汜进房间。
潇洒的抬手，顾有汜声音清朗好听。
“不了。”
“站在门口不好说话，”丛慢慢撅着嘴巴，一脸的不愿意，她眼睛亮亮的看着顾有汜，又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得。
“你要是不进来，我就不听你说话。”
顾有汜：做男人好难。
但是为了解决问题，也只能这样了。
顾有汜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踏进了房间。
他前脚刚进门，丛慢慢后脚就要关上门。
顾有汜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伸出手挡在门上，认真而又肯定的补充。
“不用关门。”
丛慢慢先是一愣，而后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还担心我对你怎么样？哈哈哈你真可爱。”
顾有汜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我有妻子，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原本还乐不可支的丛慢慢听到他这话，当即就冷了脸色，嘲讽道：“从你这张脸上，还真看不出来这么守夫道。”
说罢，也没兴趣关注门是开还是关的问题，她装作毫不在意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房间。
没有言语，沉默着将门开大，顾有汜这才走进去找丛慢慢。
“你都有妻子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丛慢慢抱着抱枕，曲腿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一点不淑女。
顾有汜皱眉看了她一眼，在距离她最远的地方落座。
“于秘书送你去外婆那里，你怎么不愿意留下。”
丛慢慢回答的很快。
“就不想留下呗。”
顾有汜再次皱眉，“所以，为什么。”
“你认真的？”丛慢慢也一肚子的气没有地方撒，这会儿又被顾有汜这么一问，当场就炸开了。
“外婆年纪都多大了？我们住在一起你觉得方便吗？你能保证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吗？是她照顾我，还是我照顾她？这些事情你们掂量清楚了吗？就这么安排。”
曲红梅年纪大，明显跟丛慢慢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她们两个人住在一起，还不如让曲红梅住在什么事情都有护工照顾的养老院。
“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们只需要……”
“谁管你会不会处理好，我说了！”
再一次被丛慢慢打断，顾有汜勉强耐着性子附和的看着丛慢慢。
丛慢慢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不要！”
顾有汜叹气，扶额不再看丛慢慢。
“你不要太任性。”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丛慢慢忽然不再反驳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顾有汜是以为她终于醒悟过来，决定按照自己的安排和曲红梅住在一起。
可是，更多的是不对劲儿。
气氛有些奇怪，他茫然的抬头看向丛慢慢。
“你……你怎么……”
丛慢慢抬高了下巴，一双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顾有汜
，她眼里有痛苦有恨意，但是更多的是悲伤。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得，一颗一颗的从眼眶滑落，又顺着脸颊全部掉进了衣服领口中。
丛慢慢无声啼哭但又一言不发的样子，着实让顾有汜慌了起来。
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左看看右找找，终于将房间茶几上的纸巾盒子递了过去。
“你这又是怎么了。”
他没有问的时候，丛慢慢一直都是只哭不出声的。
这一问，直接就惹得丛慢慢悲从中来，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话。
“我……我。”
我了半天一直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她哭的撕心裂肺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一边手忙脚乱又帮不上忙的顾有汜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又开始哭起来的丛慢慢，导致来来回回就是一模一样的车轱辘话。
“别哭了。”
“别难过了。”
“都过去了。”
“别哭了。”
“……”
他的话对此刻的丛慢慢来说，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好不容易等到丛慢慢不哭了，顾有汜总算有了可以放松的机会。
他一口气还没有喘匀，又听丛慢慢擦着眼泪口齿不清的开始讲话了。
第一句顾有汜实在没有听清楚，他微微倾着身子，问道：“什么？”
丛慢慢孩子气的瞪了他一眼，赌气的转过身不看他。
“爸爸还在的时候，从来不会说我任性。”
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丛慢慢破涕为笑。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宠着我支持我，尽管我有时会很叛逆，会让他很生气。”
“我说什么他都会顺着我，就连成人礼那天我偷偷离开家里，打乱了他所有计划，他还是没有责怪我。”
那么美好总是让人忍不住的回忆。
“可是他不在了，”一说起这个，丛慢慢的眼泪便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抬手随意的擦了擦，她继续道：“我再也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对我无条件的好。”
眼瞅着这又要开哭，顾有汜一个头两个大。
他沉默着，内心不由得再次自责起来。
按陈伟阳有仇必报、有怨必偿的性格，丛家现在的下场早晚都会到来的。
但顾有汜自责的是，若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丛白书听了自己的话，越发苛责陈伟阳，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的这么快？
一切或许也有其他的转机？
的确，现在想这些是有些晚了，但他还是不由得责备自己。
“有汜哥。”
丛慢慢忽然叫着顾有汜，顾有汜即刻回过神来，全神贯注的看她。
“怎么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待丛慢慢的语气和态度都温柔了许多。
丛慢慢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想知道……。”
顾有汜：“嗯？”
“我爸爸和姑姑，还有子安，他们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
一直到现在，丛慢慢还是没有见过他们三人的尸体。
顾有汜既然一开始就想瞒着丛慢慢，现在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说谎的确不好，但为了至今还活在世上的人，有时候真的很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
“他们走得很安详。”
丛慢慢又开始哭了。
叹了口气，顾有汜声音好听的说道
。
“已经按照你的想法准备火化了，就明天……，”他抬眼看泣不成声的丛慢慢，“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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