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仁一路向慈恩宫跑来,沿途不知道骂了多少人,撞坏了多少人手里捧着的杯盘碗盏,也不等通报一气就闯进慈恩宫。扑通一声跪倒在齐雅面前,哭诉着:“太后娘娘,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豫离见状似有不喜,可看到齐雅向她摆手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成仁不知何时有的爱好,喜欢在自己的脸上涂上些胭脂水粉,这一哭一抹倒是让整张脸看上去都花哨了许多。齐雅抬起那张正在流泪的脸,看了看那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无所谓心疼不心疼,只是觉得不舒服。毕竟长得像先帝的脸就这么毁了还是有点可惜了。
她随手丢了块帕子给沈成仁说:“拿去擦擦吧。”
又道:“以后可要时时刻刻护着自己的脸。”
沈成仁不明所以,只以为齐雅是看中了自己俊俏的外表,不忍心见自己受伤,更觉得他此次来撒娇颇有用处,便如娇小姐一般擦了擦眼泪,却只是抽抽提提的也不说话。
齐雅摸了摸他那一头茂盛却乱哄哄的头发说:“可不是刚给了你个美差,怎么转脸就不高兴了?”
沈成仁把脸撇过一头,甚为骄矜,道:“太后娘娘,我委屈了,我可委屈了。太后娘娘您可是要为我做主啊。”
齐雅道:“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做主呢?”
沈成仁便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情详详细细地给齐雅叙述了一遍。
齐雅漫不经心地说:“就为这事?”
沈成仁不敢相信,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跑过来何太后告状,得到的竟然只是一句“就为这事”。那感觉就像是闺阁大小姐和情郎撒娇后被忽视了一样,可是比被人打了还要难过。他不能忍,他沈成仁绝对不能忍!
沈成仁不依不饶地把自己的脸伸过去说:“太后,太后,太后。您看啊,您看我这张小脸蛋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以后还怎么服侍您啊。”沈成仁在撒娇的时候,那女声更是有一丝婉转惆怅。以前用这招的时候可是很管用的,他相信这次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齐雅却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受伤了就早些回去养着。明堂里的佛像还是要建造的,可不能误了工期。若是累了,这几日可以不用进宫了。”
沈成仁自觉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道:“太后娘娘,您对我怎么如此狠心啊。成仁受伤了,娘娘心里不痛吗?”
齐雅安慰着:“你受伤了哀家自然是心疼的。只不过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受些教训也是应当的。”
沈成仁不解。
齐雅道:“沈家父子可是当朝的大将军为国建功立业的。更何况你用了人家的姓氏太高了自己的地位,怎么能对他们出言不逊呢。若是以后不想见就绕开走,但是切记一点万不可在沈家父子面前耍威风。你也看到了,你可是打不过他们的。”
沈成仁觉得没趣,又嘟囔了两句,见没有效果只能暂且告退。不知记得从哪学了一个词,便心里暗暗地想,老子我也是要卧薪尝胆的!
沈成仁出宫后一直觉得愤愤不平,想着那沈将军又如何?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个将军府里有些士兵吗?要不他能把自己如何?想到这,沈成仁觉得自己的脑子果然好用,管他是不是将军,手里得有人,有人才能不怕事,有人才能不挨欺负。
晃晃荡荡之中,沈成仁就溜达到自己从前住的那片胡同里了。这是个大杂院,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一应俱全。无论是说戏的唱曲的,打家的劫舍的,你是要什么有什么。就算你想找个识文断字的,这里也能扒拉出一两个来书生来。
沈成仁自打入了当今太后的眼就再也没有进过这个小院,众人见他周身一副富贵和尚的打扮还顶着个大光头一下子都没敢认。有几个认出来的,也都很是惊讶,不敢上前搭话。
沈成仁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得光景,更是下定了一番觉醒,熟门熟路地摸到自己曾经混迹的地方。
那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演武场,是由十几个跑江湖的人一起租赁下来的一块地方。
这地方白天看着就是几个习武之人练练把式的地方,可到了晚上那才是真正的热闹。什么筛盅、牌九应有尽有。如果喜欢还可以看斗鸡、斗狗甚至还有人斗拳头。如果碰上大场子,也会请些熟悉的勾栏瓦舍的粉头来助兴。总之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沈成仁当年凭借着自己的一口嗓子女声的嗓子,很是雌雄不变,当年也是这地方的一角。让人很是有看头。他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说不上怀念,不过多少比别处要好些。
进了演武场,终于有人敢主动和他说话了。
来人是个再粗壮不过的汉子,皮肤黝黑,粗声粗气地说:“哎呦,看看这是谁来了?现在该叫沈大爷了吧?”
那人远远的没看清,只大约看出个身形便认出了沈成仁,可见从前二人关系亲密。
沈成仁拱拱手道:“惭愧,惭愧。”
那人从原来的坐着的地方站起来迎出来说:“这离开没几天怎么尽是学会这些文人酸臭的虚礼里。这剃了个光头可就真把自己当和尚了,哈哈哈哈。”那人刚要搂过沈承认的肩膀就看见了他脸上的淤青,一惊:“哎呀,你这是咋了?不是说去宫里吃香的喝辣的了吗?咋还挂彩了?”
那人说得很是诚恳半点没有讥讽戏疟的意思。
沈成仁觉得找到为自己撑腰的人了,当即就痛哭出来,泪眼婆娑,很是辛酸地说:“贾大哥,我可不是让人欺负了吗?”
接着又拉拉杂杂的把之前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仗势欺人的就是小沈将军了,他妥妥是一个受害者。
这的人都是些粗壮的汉子,只有沈成仁与别人不同,有时候人们也把他女子看待。见他一哭早就有其他人围了上来,听他一说更有冲动的表示马上要去教训教训那个姓沈的龟孙子。
还是贾大哥是个有主意的,道:“众人别急,先听听沈大爷是怎么说的。”
沈成仁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委委屈屈地说:“我知道,像我这种苦出身是没什么势力的,本不应该多惹是非的。可是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受欺负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更有人骂道:“哼,太后娘娘在做皇后的时候就把门阀给铲除了。现在连皇亲国戚都能杀,何况他一个什么狗屁将军,还在这作威作福吗?”
沈成仁连忙做惊恐状道:“哎呀,可不敢这么说。那沈将军还是我们能议论的?”
这贾大哥在众人要展开进一步攻击的时候,大手一挥制止了众人的聒噪,道:“今日你来所谓何事,不妨直说。”
沈成仁正色道:“不瞒贾大哥,我确实是有一事相求,直是怕是要委屈你们一点。”
贾大哥略微一皱眉,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