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月后,在大永的军账前出现了一支队伍。
这支由千人护卫队护卫的队伍便是由“督军大将军”沈成仁带来的。这次沈成仁倒是也乖觉,没乘软轿,而是骑了一匹战马。洗去满脸的胭脂,一身的铠甲,昂首挺胸的样子倒是也得意洋洋。
沈平带着一干将士到帐前迎接,拱手道:“恭贺督军大将军。”
沈成仁连忙下马,施着拱手礼道:“不敢当不敢当。怎能劳烦沈将军亲自迎接呢。”
这不说话的时候,稍加打扮的沈成仁看上去倒是还像个阴柔将军;可是这一开口说话,便只剩下“阴柔”,不剩“将军”了。沈平心道,这算是巾帼不让须眉吗?好像也不是。算了,管他是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引进帐子里再说吧。
就在沈成仁过他的将军瘾的时候,齐雅却觉得这些日子清净了不少。
齐夫人在一旁细心地给她敲着核桃,道:“主儿真是好兴致,倒是想起什么特别的点心了,还要用到核桃。”
齐雅道:“倒是也不是哀家想了什么特别的点心。只不过前些日子太医给乐天诊了脉以后来报,说乐天也快生了。还说什么娃娃在肚子里的时候多给产妇吃些核桃,娃娃能聪明。哀家就想着,不管这孩子是什么样的,只要是能和乐天一样聪明可爱就是了。”
齐夫人道:“这是自然,咱们公主的孩子一定是最聪明的。”
“可不?现下大的都要做母亲了,哀家这身边就剩下个小霜容了。哀家就想着,这肚子里的娃娃吃了核桃聪明,那这已经出生的娃娃是不是直接吃了核桃更聪明?就想着给霜容还有你那小孙女佩儿一起也做了些。”
齐夫人听到“佩儿”二字,赶紧起身说道:“难为主儿还想着奴婢那孩子。她既然能在公主身旁作伴就是福气了,哪里还有和公主吃上一样的东西的道理。”
齐雅道:“你这虽说也不年轻了,可也不必老气横秋的。怎么就总是改不掉这一口一个奴婢的习惯?怎么,你也就算了。还让你那小孙女和你一样,以后也总是奴婢,奴婢的说个不停?你以外哀家叫她进宫是干什么?给霜容当奴婢的?要是这样,这宫里年纪大的,年纪小的什么样的宫女没有,哀家还差你一个孙女?哀家是想着,让她呀成为真正的世家小姐,到时候你也脸上有光。”
听齐雅这么一说齐夫人才恍然大悟,她从来没想过这点。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齐雅是主仆,那自己的孙女和齐雅的孙女也应该是不折不扣的主仆。至于什么当成世家小姐一样长大,嫁个好人家之类的她是从来没想过。
随即拜道:“奴婢谢主儿恩典。”
齐雅摇摇头道:“算了,都叫习惯了,改不过来了。就叫着吧。”
过了半晌,齐夫人似乎是很无心地说道:“主儿,奴婢还是有一事不明。何故让那沈大人去参合到沈将军的事里,这不是给沈将军添乱吗?”
齐雅道:“哀家就知道你会问。没想到问出来之前还能安安静静地给哀家敲了这么长时间的核桃。这也是比从前沉得住气了。不过问出来了,是不是心里舒服点了?”
齐夫人一道脸红。
齐雅道:“这话若是别人说了那便是多嘴,只你问了哀家不会生气。哀家也不妨告诉你。这沈成仁过去就是给沈将军他们添乱的,而且越乱越好。”
齐夫人惊愕道:“这是为何?”
齐雅道:“沈老将军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北境是沈安在驻守。虽然哀家也信得过他的忠诚,可是难免他身边有些宵小之徒。这次的事情还不是因为军中混进来了细作,更何况这细作在朝堂上也许还有,到现在还没发现是何人,哀家能不怕?这次让沈成仁过去也是为了敲打敲打他们,也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他们是谁的士兵。如果认不清这点,就连哀家身边随便的什么人也是可以去整治他们的。”
见齐雅如此说,齐夫人便明白此次并不是针对沈平的,心中也就放心了不少。只是没想到齐雅早能看透自己的心事却一直不说,心里倒是有些惴惴不安。
齐雅道:“你心中所求,哀家清楚。只是此事你我说的都不算,还得问问他的意思。若有机会,哀家会帮你留心的。”
齐夫人道:“可是如此一来,主儿可怎么办?”
齐雅眼里滑过一丝惆怅,道:“若他是寻常人,那么留在身边也无不可。可他,毕竟是……。若是留在身边的话,他该如何面对他的列祖列宗。看他难受,哀家又如何能舒坦。”
齐夫人道:“主儿,您受苦了,受了大苦了。”说着又想起从前种种,禁不住潸然流泪。
再怎么回忆过去人终究还是要向前看的,就在乐天公主生产当日,传来了北境大胜,全军将不日凯旋的消息。齐雅觉得乐天公主的这个孩子是天选之子,不仅是沈家更是大永的麟儿,当即下令由宫中做东,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大摆满月酒。一时间沈府再次炙手可热。
可沈平却有着隐隐的担忧。
所谓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向来都是物极必反的。如今这一片鼎盛的和乐景象又能保持多久呢?沈府的赫赫威名可不要在他这一代人手里断送了才好。
沈成仁回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拜见太后娘娘。大肆渲染了一下他在北境时的“丰功伟绩”,求得了想要的赏赐和功名才算心满意足。齐雅也是很久没见到这张让人怀念的脸了,好好听了他讲经才放他回去。
沈成仁可谓是志得意满,回到自己园子的时候,和那一众三教九流好好的吹嘘了一番。又撒出去好多银钱才算消停。
折腾的差不多的时候,贾大哥提示道:“沈爷这次能到军中博的功名,除了太后娘娘的恩典以外,那位齐元爽大人也是出了大力气的。沈爷是否要派人去向他道谢?”
沈成仁杯中酒正喝得开心,不屑地说:“他?他算什么出了大力气。他只不过就是在朝堂上说了句话而已,也并不算是帮我求了什么。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就自己去说了,还用他?再说了,那么多姑娘,那么多酒肉,还有那么多金子可都是谁去享用的?”
贾大哥见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沈成仁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问:“贾大哥,我出去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新鲜事?”
贾大哥道:“沈爷所指的是什么新鲜事?”
沈成仁会意地一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快说说,太后娘娘身边倒是有没有什么新人?”
贾大哥而后一红道:“这宫中的秘辛我怎么知晓,你还是去问问宫里相熟的宫女还更容易些。”
沈成仁又喝了一口酒,道:“懒得去问了,想来那老妪婆也没有别人。”
贾大哥看他太猖狂,低头轻咳了一声道:“别的事你都不想问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