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曹进喜这会子这执拗劲儿,王进福终于隐隐约约咂摸出些味道来了。
王进福眯着眼仔细回想了一会子,想起从前他们几个奏事太监凑一起喝酒,喝得到量了之后,便也忍不住谈论起女人来。
他们有说这个宫的哪个女子好看,也有说那个宫里哪个妈妈身段儿不错的,可是曹进喜听了全都嗤之以鼻。
曹进喜说过,“咱们好歹也都是皇上跟前当差的人,眼界就不能高点儿么?什么这个贵人跟前,那个格格身边儿的……我说啊,便是能入得咱们眼的,也唯有皇后娘娘跟前的人才配!”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醉话,哈哈一笑就睡死了的。这会子王进福回想起来,心下终于回过味儿来。
王进福便琢磨着,缓缓道,“……旁人倒也罢了,咱们还瞧不上她们那些笨婆娘的手艺呢!求远不如就近儿,既然皇后主子在养心殿住着呢,那咱们就求求皇后主子跟前的姑娘呗?”
曹进喜手中笨拙的针线果然一停。
王进福有些得意,心下先掂量了一下儿,从年岁上来说的话,月桂跟曹进喜更接近些。
王进福便道,“我平素瞧着,皇后主子跟前的月桂姑娘的针线颇为了得,便是皇后主子的不少针线活儿也都是月桂姑娘顾着的。”
曹进喜那头儿却又继续自己缝补起来,“她手艺是好,可是那半个主子似的高傲劲儿,却也不是咱们高攀得起的。”
王进福心里有了底,这便乐了,“师父您说得对,月桂姑娘终究是皇后跟前的掌事儿宫女,身价儿赶上半个贵妃了。咱们不高攀人家,便寻个更好相与的就是——我平素瞧着,那月桐姑娘,年纪小,也更随和儿些。”
“虽说同样是皇后主子跟前的女子,可因是后补进来的,年纪也还小,这便寻常与咱们说话还都客气着……”
曹进喜早停了针线,看似不大热衷,却分明是侧身支着耳朵听着呢。
“……话是那么说,可是既然是皇后主子跟前的人,哪个是咱们支使得起的?那月桐也颇有一把小脾气儿,不高兴了自是拧身儿就走,谁也不搭理的。你觉着你有把握求着去?”
王进福便抓起酒盅来,也大口抿了一口。
他也知道曹进喜说得没错儿,这个月桐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甚至一旦闹起来,还不如月桂那么识大体呢。
王进福抿着老酒,脑筋借着酒意就转了起来。
不过随即他就想到了个主意,嘿嘿笑着对曹进喜说,“……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我一准儿给您办成喽!”
原本王进福还寻思着呢,这眼瞅着就到年根儿底下了,该给曹进喜送个什么礼呢?
曹进喜的礼可不好送,因每年王公大臣们的礼都有,曹进喜什么好的没见过?更何况从前是在先帝爷跟前伺候的,那好东西更是见得海了去了……一般的东西,王进福拿不出手儿;可是若太贵的,王进福也拿不出来——如今朝廷军费开支庞大,又赶上这永定河几百年一遇的大洪水,皇上自己和嫔妃们都俭省着,故此他们这些刚在御前伺候没两年的奏事太监,手里可没存下几两银子去。
可是眼巴前儿竟然有一件既不用他花银子,又偏偏是曹进喜心底下想要的好事儿去,那这自是老天爷赏给他的一个好机会了不是!
曹进喜眯着眼瞅着王进福好半晌,“你,有什么主意?”
王进福抿嘴笑着,仗着几分酒意道,“事儿还没办成之前,我也没脸先跟您老说。您老甭管,总归包我身上了,我一准儿给您办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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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儿王进福当值,他老早就在养心门前张望。
远远儿地,王进福终于瞧见了那个他等的人,便笑了。
他心下有数儿,想要摁定个官女子,你从她们自己那使劲儿,没用!——那些官女子啊,个个儿都仗着自己是在旗的,又或者是内廷主子的陪嫁女子,个个儿都拿自己当半个主子看的,怎么都不可能看上他们这些太监去。
不过再是高傲的女子,在这宫里却也都是奴才不是?只要主子发下话儿来,当奴才的便不敢不应!
故此啊,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便甭跟她们自己那使劲去,只管往她们主子那儿去想辙!
只要皇后主子准了,那月桐便再高傲,也得自己个儿躺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