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话,老夫人不好对楚章明说,只能问道:“你说说,四皇子到底是何意?”
楚章沉思半响,“儿子思来想去,怕只有一种可能,母亲可知道,儿子不日便会升上去,文书都下来了,只等时机一到圣上下旨,儿猜测,或许四皇子是想拉拢儿子。”
老夫人一惊,“你的意思是……朝……”她隐晦说道,“开始不稳了?”
楚章说的含糊不清:“儿子也不清楚。”
老夫人叹气:“罢了,朝廷上的事,我这个妇道人家也不懂,总会你要小心。”
楚章点头:“儿子知道。”
老夫人问:“那曦儿的事?”
“如实说罢,就说是四皇子赏的。”楚章道,“旁的不说,曦儿总归是要嫁人的,若是能嫁给四皇子做妾,也是她的造化和福气,我也能放心了。”
老夫人明白了楚章的意思。
楚曦本来是要被送去赵家,结果从马车上摔下来,伤了脚,只能先好生养着,但等伤好后,迟早是要走的。
如今四皇子这样一来,楚家还怎么把人送走?
若是送走了,四皇子只会觉得楚家是存心的,不想跟他扯上关系,难免会将四皇子给得罪干净。
因此,不管楚曦给不给四皇子做妾,她都走不了了。
而楚章考虑的更清楚,他如今高升,再过两年,又会更上一层楼,楚枝是他的亲生骨肉,亲事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倒是曦儿令人担忧。
如今被四皇子瞧上,反而是件好事。
能给四皇子做妾,是天大的福气,楚曦嫁的好,楚章也能放心。
楚章的心思,老夫人如何不知?
只是……
老夫人叹气:“待曦儿伤好后,你的官令下来,我想给她请个教养嬷嬷,这孩子心性不稳,日后还要到那种地方去,得好好磨练一番才是。”
“这是应该的。”楚章点头,惭愧道,“叫母亲费心了,是儿子不好。”
按说这事理应是吴氏操心的,可惜吴氏又那样,只能老夫人来了。
“咱们母子,不说那些话,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儿子,我不操心你操心谁?我就是想管大房三房的事,可也要人家愿意才是,也就你不嫌弃我。”
大房和三房是庶出,不是老夫人的亲生骨肉,因此老夫人对那两房不好多说。
楚章道:“大哥和三弟对母亲一向敬重。”
“我知道,”老夫人摆手,“你也不用跟我面前说他们的好话,我若是不知道他们好,我会叫陈氏管家?会任由林氏抛头露面做生意,隔三差五回娘家?”
说罢后老夫人自己倒笑了:“不过是瞧着就你院子没人操心,这才多帮衬你。”
楚章沉默半响,道:“是儿子连累了母亲。”
“瞧瞧,方才刚说了这话,现下又说。”老夫人指着楚章虚点了两下,“你那媳妇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也习惯了,她若真的管事了,我还不放心呢!行了,时候不早,你快些歇息去吧!”
楚章行礼:“儿子告退。”
“对了,”老夫人又想起一件事来,“纵然吴氏错的离谱,你有心冷落她,也不可太过,毕竟衍儿大了,枝儿也在,不论吴氏如何,她都是正室,该有的体面要给的。”
自从上次楚章同吴氏争执后,楚章便一直歇在黄姨娘那里,从未踏进吴氏院子半步。
为此,黄姨娘得意了许久,连着两日在吴氏面前要了风头,以至于其他几位姨娘心里也有了想法。
老夫人不管楚章宠谁,因为什么原因宠,只是后院始终不能乱。
楚章道:“儿子明白了。”
楚章去吴氏院子的时候,只有秦嬷嬷在。
见楚章来了,秦嬷嬷神色一喜,继而微僵,但还是笑着道:“老爷来了。”
“月娘人呢?”
“夫人去瞧六姑娘了。”
果然,楚章眉头轻颦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秦嬷嬷赶紧道:“奴婢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说罢就差人请了吴氏回来。
吴氏正陪着楚曦抄经书,听闻楚章来了,神色一喜,都没给楚曦说一句,直接走了。
瞧着吴氏的背影,楚曦又看了看被吴氏扔在一旁的绣花绷子,抿紧嘴唇。
楚章刚坐下,端起茶盏正待喝茶,就瞧见吴氏急匆匆来了。
在瞧见楚章那一瞬,吴氏咻然眼睛红了。
楚章当初是真心心悦吴氏,否则也不会不顾母亲反对要跟吴氏在一起,虽然两人有过许多分歧与隔阂,可总归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如今见吴氏如此,楚章的心顿时就软了。
他看着吴氏,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说哭就哭?”
吴氏本就欲泫欲泣,如今被楚章一说,眼泪咻然滚落。
楚章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吴氏以帕掩面,哽咽道:“我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当年楚章就是看中吴氏的温柔和才情,如今虽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尤其是灯下看美人,又梨花带雨,更是越看越心软,越看越动、情。
不由说道:“你说的什么浑话,我怎会不来你这?”
吴氏入府这么多年来,既不主持中馈,又爱使小性子,之所以还被楚章放在心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懂得如何讨楚章欢心,会审时度势。
“先前因为枝儿的错事,你恼了我是应该的,我想找你道歉,可你始终不见我,我能有什么法子?”吴氏哭的好不伤心,“我以为你不会再同我说话了。”
楚章确实故意的,就是想冷落吴氏一段时日。
到底枝儿是他的亲生骨肉,那孩子又命苦,好不容易回府,还遇到吴氏这般拎不清的母亲,孩子难免会心寒。
楚章自问对曦儿千娇百宠,将心比心,枝儿也该娇养着才是。
楚章正待开口,就听吴氏哭诉道:“你们都说我心狠,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能不疼?只是一看到她,我就想起是我的疏忽才导致我们母女分离,我的心就跟刀割一样,我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了,越是心疼越是想同她亲近,却越是做不来,楚郎,你教教我,我到底该如何是好?是我错了,我认,可我也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