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会儿对着青玉姑娘说什么:“卿如天上姣姣月,明玉生辉不可攀。”
又一会儿对红袖姑娘说:“佳人一曲动京城,回眸一笑倾天下。”
要么就是对斟酒的小樱桃道:“红酥手,黄藤酒,樱桃美酒,醉生梦死。”
还说什么:“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听得边上的楚枝以手扶额,她真不知道韩湛私下竟是这样一番舔狗模样,这彩虹屁吹的她都快要听不下去了。
偏偏韩湛叫道:“你们别光顾着我,今日最大的人是她,把她给我照顾好了,少不了你们的银子。”
其中有个姑娘掩嘴笑道:“这是哪家的千金?莫不是蓄爷的心上人罢?”
谁都知道蓄爷生性风、流,整日花天酒地,斗鸡遛狗,不学无术。
那又如何?
单凭人家侯府出身,权势滔天,富贵逼人,便足以叫众人芳心暗许。
何况他又生的如此英俊,为人体贴,出手阔绰,别说是做妾,就是做个外室她们也心甘情愿。
现下见身边从没有带过女人的韩湛,突然带了一名女子过来,再看这女子气度非凡,贵气端庄,就故意试探。
说话的人也是跟韩湛熟识许久,见韩湛没有搭话,又笑道:“都说蓄爷洒脱不羁,这心上人也是与众不同……啊——”
话还未说完,就被韩湛一脚踹到在地。
“小爷我的人,也是你能描画的?什么东西!”韩湛当下冷了脸,“我看你是不想在京城呆下去了?”
韩湛同她们嬉笑玩闹惯了,第一次见他发怒。
顿时吓得画舫的人跪了一地,连呼饶命。
楚枝也没想到韩湛会突然发威,其实她都没将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那姑娘懵了,半响回不过神。
最后还是画舫的春娘急匆匆赶来,好说歹说才将韩湛劝好。
只听韩湛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可是我正儿八经的妹妹,若是再认错,眼珠子给你们抠出来。”
众人纷纷跪地磕头,说再也不敢。
待画舫又恢复如初时,韩湛才凑到楚枝跟前笑嘻嘻问:“刚才吓到了?”
“尚好。”楚枝问,“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我说了,你是我妹妹,她怎能这么说你。”韩湛道,“你不知道,她们这些人传消息最快,我敢保证,从明儿开始,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我韩湛的妹妹,没有人敢欺负你,就是七公主也不行!”
楚枝这才明白,原来韩湛故意发威,并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是给她撑腰。
想来是他方才瞧见七公主带了楚曦走,便猜到她日后会为难楚枝,因此才来了这一出,就是告诉七公主,楚枝是他韩湛的人,不能轻易动。
“你不必如此。”她说,“不论她们做什么,我都不怕。”
“你是不怕,但我就想护着你!”韩湛笑嘻嘻道,“谁叫你是我妹妹。”
楚枝愣在原地,这是她活了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就是想护着她这句话。
她第一次知道,被人护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楚枝缓缓笑了,她端起酒杯,对韩湛道:“谢谢你。”
“谢什么!”韩湛浑不在意,“应该的。”
韩湛肆意惯了,楚枝又心存感激,一时忘了她并非前世的她,如今的她酒量还没有练出来,才几杯酒下肚,便觉头晕眼花。
韩湛喝的比楚枝多,许是尽了兴,拉扯着楚枝起身:“走,我带你去看烟花。”
两人去了外面,扶着船上的栏杆,极目远眺,入目灯火辉煌,岸两边火树银花,将整个夜空照亮成了白昼。
旁边的画舫上有公子哥瞧见韩湛,遥举酒杯,笑着颔首,耳边琵琶小曲,娇音婉转,觥筹交错,一片歌舞升平。
楚枝双眼朦胧,带着些许怅然和感慨:原来这就是富家子弟的生活,奢华糜、烂,逍遥自在,好不快活,连她都有点喜欢了。
前世的她虽身份显赫,身为顾长宴的王妃,却没有过过真正的王权贵族的奢、靡生活。
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生怕出了半点差池。
现在想想,前世的她,活的可真累啊!
见楚枝脸颊泛红,双眼迷离,像是落满了满天星辰,韩湛不由得看呆了。
他转过头,大口大口调整呼吸,奇怪,今日并没有喝太多酒,怎就这么热?
岸上的楚暄瞧见画舫上的两人,使劲挥手:“五妹妹!五妹妹!”
说着对两人指了指她手中的花灯。
楚枝笑道:“她们叫我去放花灯了。”
“那就走吧。”韩湛正好想找个话题,见楚枝要走,连忙跟上。
船靠岸后,韩湛在岸边给楚枝买了一个莲花灯:“给你,许愿去吧!”
“你不要么?”楚枝下意识问道,“我方才不是送了你一个花灯么?你不放?”
“你管我!”韩湛拧眉,“放你的花灯去。”
“哦。”楚枝点头转身。
“五妹妹你许的什么愿?”见楚枝过来,楚暄凑上前来问道。
楚枝想了想,老实摇头:“没许。”
“骗人!”楚暄不信,“不想说就不想说。”
“真的。”
楚枝前世的愿望是希望自己所想所求皆能如愿,一生顺遂,结果所求所想没有一样能够如愿的,还落了个早死的下场。
如今再来一次,她什么都不求了。
“三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楚暄道:“我希望父亲母亲永远疼我,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说道这里,楚暄再没有说下去。
见她眼含羞涩,有些不好意思,楚枝心中明了,笑道:“三姐姐还想再嫁一个如意郎君,我说的对否?”
“楚枝!”楚暄羞道,“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楚枝笑了:“会的会的,姐姐放心,你这么讨人喜欢,一定会嫁个如意郎君。”
这是楚枝最忠诚的祝愿。
前世的楚暄,并没有落下一个好结局。
嫁给户部尚书的儿子,结果不被珍惜,最终惨死在后院的斗争中,为此陈氏一病不起,也早早去了。
虽说楚照后来替楚暄报了仇,但这个花一样烂漫的小姑娘,却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