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机灵中回过些许清明来，他意识到南宫吟歌竟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真的让他把那朵盛放的无情花拍下来？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星辰，却仍然没来得及反应，刚刚倒下的南宫吟歌，却似惊厥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一般，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无论是速度还是动作，南宫吟歌显然都比方才吃力了不少，那种感觉，仿佛只要他再次倒下，便会再起不来。
再次爬起身来后，血脸几乎贴在星辰眼前的南宫吟歌，再次用尽全力地虚弱咆哮着：“我让你……咳咳……把那朵花拍下来……咳咳咳咳……”
面对再次的咆哮，以及又一次的喷溅堆积后，从自己脸上滑落下来的血水，嗅到脸上腥咸的星辰，终于无比明确意识到，南宫吟歌真的不是在胡言乱语。
整个过程中，本就一直崩溃哭泣着的鑫九，看着眼前那骇人景象，想要去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瘫软得无力动弹一般，她竟使不上半分力气。
她就这么一直哭泣。
看着南宫吟歌笑。
看着南宫吟歌哭。
看着南宫吟歌惊厥爬起，喷溅着血沫朝星辰咆哮。
也看着终于反应过来的星辰，一只手扶着南宫吟歌的同时，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爬起身来后，浑身都仍然在颤抖的星辰，打开手机摄像头后，无法停息抽搐的眼眸和目光，也让他无法控制一般，对着那朵无情花连拍了十余张。
好在这个时代，传感器的防抖和成像技术，已经绝不是古代产物可以比拟，所以星辰那种无法控制的颤抖下，拍出来的照片，成像仍然清晰锐利。
“师……师父……”颤抖到极点的目光中，尝试了好几次，才用目光将光幕打开，并将拍好的照片向南宫吟歌展示后，扶着南宫吟歌的星辰，也在颤声中对南宫吟歌道：“我拍好了……师父……”
光幕弹出时，晕出的淡淡光晕，一下打亮了星辰仍然像是没有表情的脸，闪耀了鑫九不停滑落的晶莹泪花，更照映了南宫吟歌血水和泪水都很斑驳的沧桑容颜。
光幕上的照片中，映照着阳光的绚烂空地作为背景，被精准算法虚化得恰到好处后，宛如衬托着主体，却绝不会喧宾夺主的繁华盛世，将那朵作为主体的无情花，衬得更加血红和妖冶。
如此时刻，几乎再无力去支撑自己的南宫吟歌，大概幸得被回神后的星辰托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吃力侧首过去，看到那朵无情花的照片时，思绪已经接近涣散的南宫吟歌，眼中本就快要散尽的神光，莫名又暗淡了一些。
那种暗淡，亦不上是一种单纯脱力的涣散，还是一种对某些事情放心下来的涣散。
目光暗淡过后，再无力咆哮，甚至像是再无力咳嗽的南宫吟歌，目光也像是再无法聚焦一般，明明是在对星辰话，却像是无神凝视着眼前空气：“乖徒儿，帮我告诉……告诉风铃……”
“无情花开，此情不……改……”
虚弱话音一落，像是心中最后系着牵挂的那根丝线，再绷不住生命无情流逝的重量，目光彻底涣散，染血右手也自由垂落一刻，南宫吟歌的身型，终于在星辰臂弯中沉了下去。
……
南宫吟歌死了。
带着他最后的执着和寄托死了。
死在了这荒凉野外，死在了星辰怀中，死得好似一抔好无价值的尘土。
可另一方面，他的死亡，却好似一个传奇的谢幕，如同闪耀星河中从此陨落了一朵浪花。
因为他既是那个世人眼中浑浑噩噩，凄苦度日，让人哀其不幸，却也怒其不争的人生负犬。
可与此同时，他又是那个以古武者身份，创造了凌驾修真之上的诡谲技巧，若非人生颓败，或许能成为真正传奇的隐匿强者。
只是无论如何，从这一刻起，这一切好像都不再重要了。
因为他死了。
壮年负雪的鬓角不会再继续斑白。
皱纹明显的容颜不会再加速苍老。
因为他死了。
染血盛开的无情花，仍然在轻风中摇曳，沉入星辰怀中的南宫吟歌，同样浑身血红，鲜花的盛开，和他绚烂的死亡，仿佛成了一种最讽刺的呼应。
当意识到南宫吟歌真的死了，根本忘了收回那光幕的星辰，就这么僵在了那里，他仍然没有哭出来，他仍然面无表情。
他只是就这么抱着南宫吟歌的尸体，哪怕自己都快要支撑不住，却好似不想让南宫吟歌淌落在那冰冷地面，所以他仍然僵在那里。
他的眼前有些发黑，可南宫吟歌似冷非冷，好像已没有多少余温的尸体，却像是刺激着他最后清明，让他仍是无法就垂下。
“前辈！呜呜呜……呜呜呜……”
同样意识到南宫吟歌已经死聊时刻，一旁的鑫九，也终于迸出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朝南宫吟歌的尸体扑了过去。
那一刻，她凄厉的哭喊，仿佛穿透了整片密林，直上苍蓝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