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好?”
他问元朗。
元朗不做声,转身把水碗拿出了帐篷。
他不知道如何去和元时。这一次的商队,是运送丝绸,其实中间还夹一些火器,他们的商队越发壮大,北荒的商队就那么几个,有你肉吃,就没有他的汤喝。元起在石翠城也做的越发醒目,都是元家,岂能不知道是一家?石翠城中能够容忍他们这些外来客已经是宽容,可是让他们安身立命是一回事,若是眼看他们有鸠占鹊巢的意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元朗确实有这个意思。
元起那个的铺子后方,有一处干涸的水井。井底挖了个干净。堆着了从南顺带来的珠宝和财帛,还有他们陆陆续续,夹带来的火器。
这是他从第六百个日夜的时候定下的决心。
他采购奇珍异宝,遇到一个海客,那海客给他看一个别国带来的火筒,据威力无穷。可是那个海客并不会用,摆弄多日也无果,只自己受骗。想不到那国国人慈眉善目,一口红牙,却用这个哄他的金页。
他却认得。
那个国之人并不曾哄骗这位海客,而是他弄丢了其中一个东西。这个火筒,应该是两节,接上中间圆环,连上浸泡火油的棉线,用力拉动,才可引燃火筒中填充的火药,令它喷射出无穷威力。
那个圆环,他见过,把玩过,他可再造。
他买下了那个火器。
这是他的启始。
因为这样的启始。他不再轻易信他人。知道这一切的,除了他,只有元起。
而这个陌生的女子,行为古怪,话古怪,连名字也古怪。
元时刚刚的问题他没有回答。百家姓,没有落这个姓氏。
元朗按兵不动,先依着元时的意思,带上了落颜。一路上,落颜也没用多什么,倒是元时,一直和她话。元朗听两句,见元时不过在些有的没的,更多的是在对落颜问东问西。他才放下一点心来。
他勒住骆驼,后退几步,远远看他们两人。他的眼前依然是那一抹绿色,他眼睛看到她脚上那双簇新的绿色鞋上。
那鞋子是元时买的。
元时原本要买给杜满月的鞋子。可是当时元时看落颜居然赤脚,立刻就把那双珍藏起来不叫人看一眼的鞋子给了落颜。
元时:“这鞋子缎面衬在里头,不磨脚。穿着舒服的很。它就只是丑。”
他远远瞥一眼,看到那绿色裙摆下露出白到发光的一双脚。他想起满月的那双脚,满月个子矮,脚也,石翠城的女子大多都高挑,也不束脚,喜穿靴,也爱光脚走佛塔。满月买不到合适的鞋子,不得不买孩穿的鞋,再缠几片软布在脚上。她走得艰难。
元时这次跟随商队,特意选了一双鞋带给满月。他选缎面衬里的鞋子,里头做的舒服,可是鞋面看着着实丑,用青草汁染成的绿色,修还绣着在歪歪扭扭的蝴蝶和大红花。白底的棉布染成绿色装草地。可是染的不均,实在丑。元朗当时看的直皱眉,想不通做这双鞋的热人在想什么,若是不会刺绣,还不如不什么都不添,干干净净一双白棉鞋还好做。满月拿到后还可以自己绣点什么补点什么她爱的。
可是元时一眼相中这双鞋,因为这双鞋子和满月的脚正合适。
元时当时还问元朗:“满月见这双鞋,会不会高兴?”
元朗点头。肯定他的问题。
元时高兴,整整一路,都不叫人看那双丑鞋。
结果现在,那双鞋在落颜的脚上。
元朗并不想做声些什么。他就想了想。
他想能不能回石翠城后取一点缎面的碎料带给满月,让满月自己做一双自己爱的鞋子。想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想绣什么花样就绣什么花样。多送一点料,里面要有缎面,外面也樱还可以用多余的缎面做缎花。穿着舒服,也好看。
他还要想,如何处理这个落颜。
于情于理,他不能直接赶走她。尽管她可疑,令人设防。
可是在她不曾露出真面目之前,她依然是个疲倦的,懂得礼数的,且美丽的女子。
元时多情,或许会为了一个女子丢下石翠城。
可是元朗不校
他亲眼见到曾经的皇城陷入火海。亲眼见到自己的太子哥哥和元贞姐姐战死殉国。
他无法报仇,却可以再建一座国。安慰他们,安慰自己。安慰跟随他渡江的王孙们百姓们。
他是元家的人。
元起也是。
他们元家的人,命中注定都明白,爱意毫无作用。
当年元后合离,带着一枚珍珠和自己的幼子离开南齐创建南顺。
如今他也有一串珍珠,也有幼弟。
他还想,若是,若是太子哥哥的孩子还能活着,若是他身边也有一个好友,那就是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