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衫的拉浪王子带着进贡的队伍,在两名魁梧卫士的带领下,爬上了九百九十九级用青石条做成的石阶,终于站在了三层楼高的围墙外。灌注了米浆和稻草的五尺厚石墙,像一双厚实的臂膀把墙内令堆大王的宫殿群搂在怀里。
面无表情的城门卫士推开厚重的城门,随行的队伍留在城门外等候,只有远道而来的拉浪王子昂着他俊朗的面孔走进了令堆的王宫。拉浪王子已经不是第一来到这个戒备森严的地方,但每次穿过城门站到这个用青石板铺成,足以容纳上千饶半月广场,仍然能让王子的内心产生震撼。为了建造这座广场,令堆大王硬是在蟒山半山腰上劈出了这么大一块平地。
拉浪王子的脚感受着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带来的平整,这里的每一块青石都被磨得光亮,阳光洒在上面还映射出点点金光,仿佛地上洒满了无数珠宝。据令堆动用了上万名奴隶打磨,运送这些青石板,直到到广场建好,累死,饿死的奴隶不计其数。可以,每一块青石板下面都躺着一具奴隶的尸体,整座广场都是用奴隶的血肉铺成。
拉浪王子从耸立在广场上的六根巨大的石柱旁经过,五根代表五个部族,一根更粗更高的石柱代表令堆王族伫立在正中间。每一根石柱上都雕刻着各自部族最崇拜的动物,正中间的那根石柱被雕刻成一根竹子——传令堆王族的祖先被神灵放在巨大的竹子中,顺着河漂流到了濮国的土地上,由此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在这根石竹上,雕刻着令堆王族的象征——一条巨蟒。每个经过石柱的人,都会感觉到巨蟒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在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己,让人不禁浑身发凉,仿佛盘着的巨蟒会随时从柱子上扑下来,用它足以撕碎一头牛的尖牙利齿咬住自己。但是在拉浪王子看来,现在这条巨蟒只是表面凶恶,就像活在威严外壳下面的令堆大王一样,已经失去了支撑这种威严的实力,剩下的不过是越来越膨胀的贪婪。拉浪王子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种贪婪会最终要了令堆的命。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像对待一株幼苗一样细心地培育这种贪婪,给它浇水,用最好的肥料,让它快速生长,让它像能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样,不断吞噬令堆,吞噬整个濮国。
走过半月广场,高大的议事吊脚楼挺立在拉浪王子面前,这座取名叫楼的建筑其实是一间建在高高石台上的偌大的木房,几十根十多米高的木柱支撑着这间宽大无比的议事厅,在议事厅顶上还加盖了三层如宝塔一般的屋顶,构成了令堆大王宫殿群中最显眼的建筑。以至于站在蟒山脚下卡洛城里的臣民们一抬起头,就能看把它和其他宫殿区别开来。两条连廊从议事楼的左右两边弯曲着延伸出去,如同一个人张开了双臂,要拥抱面前半月广场,以及山下所有的所有东西。
站在议事楼大门两旁的卫士昂着高傲的头,拉浪王子经过他们面前时,看到他们他们四四方方的脸如同广场石柱上的石雕一样,不带任何表情,眼睛里是目空一切的自豪。
拉浪王子把双手背在后背,跨进议事楼高高的门槛,在空荡荡的大厅静静等候,等候令堆大王的到来。拉浪王子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打在河岸边长大的他最擅长的就是捕鱼,所以他认为等候不但是一种美德,更是一种取得成功的有效方法。收网后那一瞬间的满足感足以抵消之前付出的漫长等待,现在令堆大王就是那条值得他等待的大鱼。
投在地上的屋檐的影子从西移到中间,没有人来告知拉浪王子令堆大王什么时候会来,也没有人给他端上一碗茶水,这样的待客之道放在谁身上都难免会发怒,但是年轻的王子仍然像陷入情网的后生仔等候心爱姑娘一样耐心地等候着令堆大王的出现。他颇有兴趣地打量这间宽大的议事大厅,供各部族头领和宾客坐的十把梨木做成的雕花椅子,分两边靠墙整齐摆放。令堆大王的王位位于正中间的高台上,那是一把更加宽大的楠木椅,椅子靠背雕刻着一条和半月广场石柱上一样的蟒蛇,巨蟒从椅背后伸出三角的额头,一条鲜红的信子从它的獠牙中吐出来,看上去无比狰狞。蛇头上方的墙上,悬挂着一面金黄的铜鼓,相传是濮国的祖先用孔雀山上的石头炼成,分成公母两面,母铜鼓现在放在缴纳贡品最多的森多大寨,这面金光闪闪的公铜鼓永远由令堆王族保留。祭祀时敲响它,万人膜拜,战争时敲响它,可以号令所有部族。这就是濮国最重要的象征,拥有这面铜鼓,就如同拥有了整个濮国。
拉浪王子每次看到这面铜鼓,内心就犹如平静的水面投进了石块,激起层层波澜,他有种想亲自敲响它的冲动,听一听悠扬的铜鼓声在这片宫殿群中回荡。
“大——王——到——!”门口卫士的声音瞬间让王子心中的波澜归于平静。他转身朝大门站立,双手从后背自然垂下,脸上带着微笑,少女能够从这张微笑的脸上看到爱意,兄弟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坦诚,长辈能从这张脸上看到恭敬,敌人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坚决。
“拉浪侄儿。”一个硕大的身躯在卫士的护卫下迈进了议事厅,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这是一个满脸堆着肥肉的中年男人,头上盘着深蓝色头巾,胡须打着卷从下巴一只蔓延到鬓角,一件宽大的蓝色长袍遮住了优越生活给他留下的臃肿身体,金色的项圈挂在胸前,彰显他无与伦比的显贵。
“侄儿代表阿爸给大伯问好。”拉浪不卑不吭地弯腰行礼,他的眼睛里带着晚辈对长辈的崇敬之情。
“坐坐坐。”臃肿的令堆大王一边挥动他那双肥得像猪蹄的手,一边迈着像柱子一般的粗腿,喘着粗气爬上了王位。当这堆肥肉把王位完全填满以后,下人急忙端上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茶碗。
当啷一声,茶碗被令堆大王一把扫落在地,碎成几块,大王脸上的横肉由于气氛而抖动起来,“我要酒,不是茶。”
一口喝光了铜盏里的酒之后,令堆大王皱着的眉头才舒缓开来。酒对这个两百多斤的大王来,不仅仅可以刺激他逐渐迟缓的大脑,还能让他在过度劳累之后尽快恢复精力。令堆大王随手抹去嘴角的酒水,瞪着拉浪,“你阿爸拉根怎么没来?”
令堆称呼同为大王的拉根就像濮囯的哪个部族头领一样,不带一点尊敬。如此无礼让拉浪王子微微皱了皱眉,这个细微的表情令堆还没看到就已经一闪而过,“阿爸患了严重的风寒,行走都很困难,所以今年的祭祀让我来代表。”
“是吗?”令堆大王扁扁嘴,“希望山神保佑他,”但看不出令堆对同宗共主的拉根兄弟半点关心,“无所谓,你代表也行,贡品带来了吗?”
“十船鲜鱼已经停泊在城外的码头。”
“又是那些臭鱼。”令堆大王感到相当无趣。
拉浪又补充道,“还有十个睢国少女已经送到了您的后宫,全都是十六岁以下。”
令堆大王终于裂开嘴笑了,“这还差不多,好、好、好、还有什么事吗?”着令堆大王已经从王位上站起来,看样子准备要回后宫去看看贡品。
“还有一样贡品。”
令堆无奈地坐下,“吧。”
拉浪慢慢把手伸进怀里,这个动作引起了左右两旁卫士的怀疑,他们呼啦一下,全都把手里的铜戢举起来。
拉浪微微一笑,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看上去只有巴掌大。
令堆摆摆手让卫士们收回了铜戢,他把身子向前倾,眼里满是好奇,“什么东西?”
拉浪躬身双手把东西捧过头顶,“请大王查看。”
一名卫士把拉浪手里的木头接过去,送到了令堆手里。令堆打开布包,一块金灿灿的拳头大的木块呈现在眼前。“这是……?”
拉浪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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