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仑坐在临街的一栋吊脚楼的二楼窗边,用一只手撑着他的头,把略带忧郁的目光投向热闹的马路上,这条可以并排两架马车行走的道路横贯卡洛城,是城中最宽敞的道路,它的一头连接着卡洛城的主城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到王宫门口,是往来行人最多的一条路。道路两旁吊脚楼林立,在其他部族的大寨子里,两层的吊脚楼一层大都用来圈养牲口或者堆放杂物,二楼才是人住的地方。而在卡洛城这条繁华的道路上,每栋吊脚楼的一层都是店铺,有的甚至在二楼也开设了酒馆。此刻像木仑王子一样靠在二楼窗户往外看的人很多,与慵懒的木仑王子不同,那些人的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目光里充满了期盼,他们在不停地与挤在身边的人交谈。相比较之下,木仑王子这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面前的一壶清茶和拉浪王子陪伴。
“想不到,令堆大王选王妃比祭祀大典还热闹。”拉浪王子看着对面吊脚楼上挤满了人的栏杆和窗户。
“现在祭祀大典年年举办,但大王娶王妃可是头一回。”木仑左边的嘴角翘出一丝嘲讽,他现在已经改口称呼令堆叫大王,而不是阿爸。
秋日的正午似乎为了配合这个喜庆的日子,把暖暖的阳光洒在光滑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如同铺上了一层金子。衣着华丽的人们便在闪闪金光的映照下,伸着脖子朝道路尽头观望,期待着候选王妃的经过。
“木仑兄弟,你猜谁会第一个出现?”拉浪端起茶碗,轻轻吹开茶水面上的泡沫。
木仑的眼睛懒洋洋地看着楼下,“闭着眼睛我都能猜到,第一个肯定是内廷大宰多尹的女儿多丽,她丑得简直猪看了都哭。”
拉浪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忍住笑,把茶水咽下去后说道,“长得那么奇特,一会我真要好好观赏。”
木仑忽然转过头来,“你说已经有五千名睢国士兵进入到了城里,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当然不能让你看到,”拉浪放下茶碗,也把头伸到窗口,“他们都换上了你们濮囯人的衣服,混迹在人群中。”拉浪用手指着对面楼下说道,“看见那个站在女人后面的后生仔了吗?”
木仑眯着眼睛仔细看,终于看到了一个穿者打扮和濮囯人没什么两样的年轻后生站在一个背着孝的女人身后,“他是你的兵?”
拉浪无不得意地点点头,“要不是我说,你肯定也分辨不出来,对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面子瞎说。”木仑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拉浪。
拉浪笑着站起来,“我就知道你会不相信。”他转身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的弟弟拉斐交待了几句,又转身回来坐下。不一会功夫,楼下那个年轻后生就站在了木仑和拉浪面前。
拉浪刚要开口说话,被木仑拦住,“你别说,我来问。”
拉浪笑着点点头,还做出了请的姿势。
木仑严肃地盯着年轻后生说道,“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后生躬身行礼,然后站直了身体说道,“回禀王子,我叫江过,来自睢国。”
“怎么来的?”
“坐船来。”
“什么船?”
“运送金丝木的货船。”
木仑终于相信,这个后生的确是睢国士兵。他忍不住扭头问拉浪,“每个睢国士兵你都认得?”
拉浪大笑,“怎么可能,我能够认出来不过是他们都有标记。”他指着后生仔,“你再仔细看看,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木仑站起来,走到后生仔面前,眯着眼围着他从头到脚把又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后生仔的头帕把左边耳朵包住,木仑轻轻把头帕揭开,立刻惊叫起来,“他的耳朵。”
拉浪点点头,“每个到濮囯来的睢国士兵,都自愿被割掉左耳。”
看着齐刷刷被割得只剩一个丑陋空洞的耳朵,木仑的胃一阵翻腾,他连忙摆摆手,后生仔知趣地把头帕重新包好,走下楼去。
木仑回到窗前坐下,看到后生仔又混进了人群当中,要不刚刚辨明了他的身份,否则木仑根本就无法把他与其他濮囯人区分开来。
“是不是觉得我对自己的士兵有点狠?”拉浪的声音在木仑耳边响起。
木仑回转头来,看见拉浪带着炫耀的笑容,“不是有点狠,是太狠。”
“要做成大事,不仅要对别人狠,还要对自己狠。”拉浪的笑容慢慢消失,“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辅佐你登上王位并不是一句玩笑话,所以也希望你收起你的懒散,认真对待我们要接待的贵客。”
拉浪的话让木仑浑身一激灵,一股寒气从脚底冒起,现在他绝对相信拉浪会不惜一切代价获取成功,无论是谁成为拉浪前进路上的绊脚石,都会被无情地扫开,“我、我很认真。”木仑低声说道。
拉浪立刻又换上了笑脸,还亲切地伸手过来拍了拍木仑的肩膀,“我们是兄弟,我怎么会不知道。”
楼下的嘈杂声忽然响亮起来,还混杂着几声欢呼,候选王妃终于出现了,两队卡洛卫士首先跑了过来,清理着还站在道路中间的人,紧接着,内廷大宰多尹家是第一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多尹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身后几十个人中间围着一个头上蒙了红布的姑娘。
“真遗憾,看不到多丽姑娘的容颜。”拉浪笑着说。
木仑说,“看到了你会更遗憾。”
拉浪大笑起来,“既然这样,就让令堆大王自己欣赏。”
“后面是工申家族。”木仑指着跟在多尹家后面的人群。“虽然这个家族没有人成为大臣,但财富本身就是一种权利,有人夸张地说,工申家的财富比令堆大王的还多,他家粮仓里的粮食烂得发了霉,只好拿去养猪喂鸡。”
“那个老头是工申?”拉浪指着人群中一个衣着朴实的老人。
木仑微微一笑,“没人相信一个富可敌国的贵族会穿得像个普通寨民,但工申就是这样的人,他对自己节俭,对家人也很苛刻,唯独对他的三个女儿无比大方。”
拉浪笑着说,“看出来了。”
工申家族的人群中,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骑在枣红色的马背上被众人簇拥着缓缓向前。
“三个女儿都参加候选,看来吝啬的工申这次是下了血本。”木仑说道。
拉浪说道,“只要能当上王妃,为大王生下儿子,以后濮囯就是他家的,这笔买卖工申算得很清楚。”
木仑冷哼一声,“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参选王妃的家族队伍还在一拨接一拨地从楼下经过,人们开始议论哪家的姑娘能够最终得到令堆大王的青睐,成为濮囯的新王妃。议论开始变成了争吵,争吵又升级成了打斗。道路上立刻混乱起来,卫士们尽职地上前制止混乱,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肥胖的身影一闪身晃进了木仑所在的吊脚楼,他神情有些紧张地一边往上爬楼一边向后看,仿佛身后有条随时可能扑上来的野狗。他走到二楼门口,拉斐问明了身份,打开房门让他进来。
木仑和拉浪都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他指了指敞开的窗户,拉浪会意地把窗户关上,他首先给木仑和拉浪鞠了个躬这才坐下。
“木仑王子,以你我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宜出来相见。”胖子低声说道。
木仑冷笑一声,“我是个被剥夺了继承权的王子,你是个被废除了官职的贵族,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莫西大宰。”
“木仑王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莫西紧张地扭头看看身后,又转过头来,“我们都是受到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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