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次日天明,府里再添新人的喜讯就传遍了。
听闻这消息的人里,有欢欣鼓舞的,有咬牙切齿的,亦有心生向往的。
咬牙切齿的,无疑是那些经过大选被抬进府里做格格的八旗秀女。
欢喜鼓舞的,无疑是毫无底线的纯利益者,比如和惜儿姐妹相称的小宫女,她们没有花样容貌,亦没有了不得的出身和家世,甚至连些像样的本事都没有,只能熬着资历,跟着小管事们做些洒扫的粗活,有了惜儿这个交好的小姐妹上位,她们不管惜儿上位的手段多不要脸,有好处就行,最好是能直接混到惜儿跟前伺候,也省得寒冬腊月还在院里做粗活了。
而心生向往的人,也是和惜儿一般无二的宫女们,她们都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有资格侍寝,瞧着那些主子们呼奴唤婢、花团锦簇,又有惜儿这个先驱趟路,一朝得逞,直接分了院子别居,心底的野心就被撩拨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是不屑鄙夷的,这些人就是三观比较正的正院忠仆了。
瞧瞧玉清当官太太的风光得意,瞧瞧白娇做大掌柜的逍遥自在,跟着尔芙这样愿意替婢仆安排好出路的主子当差,心里头别提多踏实了,出去不管怎么着都不会被人小觑,现在却有惜儿破坏规则,竟然趁着福晋不在府里就做出如此自甘轻贱的举动来,那会不会连累她们这些忠仆被猜忌怀疑,尤其和惜儿同住一室的几个其他宫女,不说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个好脸色。
这个清晨,四爷府里是格外的热闹。
前院书房里,一夜都没有怎么能够安枕的四爷顾不上后院的纷纷扰扰,破天荒的留下苏培盛在府里收拾行囊,领着王以诚两兄弟匆忙上朝,抽空找康熙帝去告了假,得了出城的旨意,匆忙出宫,叫上收拾好行李的苏培盛,领着三五个护卫,骑着快马就奔着别院去找尔芙自首了。
当四爷紧赶慢赶在晌午赶到别院时,尔芙这个夜猫子才懒洋洋地趴在炕边儿洗漱。
“你们说什么?”随手接过诗兰送上的漱口清茶,微抿了一小口,还有些不清醒的尔芙倚着镂空透雕的落地罩,满脸不解的问道。
什么叫做四爷已经到院门口了……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身处的所在,应该在京城外三十余里远的别院吧,想到这里,尔芙还特地抬头瞧瞧房间里稍显粗鄙的摆设和家具,以确定在别院小住几日的事儿,并非是自个儿臆想出来的。
不过还不等她再继续发问,四爷人都已经站在房门口的廊下了。
一袭绛紫色滚黑边金丝绣蟒纹的袍服,滚着熏貂皮镶数颗东珠的亲王冠,腰间还挂着叮叮当当的玉佩和自个儿亲手绣制的同色香囊,眼前这人儿,可不就是该在京城里坐镇的雍亲王童鞋。
入府多年,尔芙能看到四爷做如此打扮的机会不多,有也是在觥筹交错的御宴上,她瞧着四爷身上那件如艺术品般苏绣礼服,手心发痒地攥紧了拳头,连问问四爷为何突然来别院的原因都顾不上了,光着脚丫,跳下有些高的大炕,伸手就奔着那条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摸了过去。
这种在博物馆里连拍照都必须关闪光灯的针织艺术品,这么随便摸,感觉爽透了。
其实尔芙并非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触摸这种需要几名绣技精湛的绣娘,夜以继日的绣上小半年的大礼服,自个儿也有数件孔雀翎羽丝绣制的大礼服,册封和成婚当日穿过的那两套足有十好几斤重的喜服,她也曾弃之如敝履,但是一瞧见这种绣着龙纹、或者是和龙纹相似的蟒纹大礼服,这心里那点恶趣味就忍不揍钻出来,想要上手摸摸,好好过过瘾。
显然,她这种抽风的行为,并非是第一次了,四爷也已经习惯了。
他动作熟练地抓住尔芙越来越明显的揩油动作,低头瞧瞧尔芙那双白如玉的小脚,反手就将尔芙带入了怀中,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同时还不忘教训道:“天气冷了,又是在庄上别院,你还真是不怕冻坏了自个儿。”
“嘻嘻,屋子里暖和着呢,我才不会冻着我自个儿呢!”尔芙笑嘻嘻的答道。
四爷却不管这套,抱着尔芙送到炕上,又扯过被子搭在她的腿上,这才坐在了尔芙的身边,琢磨着该如何将昨个儿晚上发生的事儿和尔芙好好说说,毕竟是他亲口自愿答应的,绝不会动尔芙身边的宫婢,虽然他和惜儿的事儿,他怎么都能算个受害者,但是真对上尔芙那张纯粹的笑脸,他这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尔芙终于想起要问问四爷为何突然来庄上的事,她伸手拉了拉四爷颈上戴着的那串朝珠上的赤红色流苏,笑吟吟的问道:“你不是说最近京里的事儿多,腾不出工夫和我来别院么,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还这么赶,连件衣裳都没换,便直接穿着官袍来了,这么招摇过市的,你也不怕被御史揪着你的错儿!”说完,她又趁机摸了摸大礼服背面绣着的金蟒,摸着手感超棒的金丝鳞片,心里爽爽的呢!
事到临头,拖是拖不过去的。
即便四爷自个儿不说,等到尔芙回府,也瞒不住尔芙,哪怕是他现在就转身回府去弄死惜儿,再给府里所有人下禁令,不许任何人议论提起此事,早晚也会有人将这件事戳破,与其让别人和尔芙说,还不如自个儿先说,这就是四爷为何紧忙赶过来自首的原因。
他攥着腰间挂着的一块同心佩,暗暗咬了咬牙,用词简单干练的沉声说道:“昨个儿夜里,爷收用了后院的宫女,只不过这事儿是个意外,爷不想你听到乱七八糟的传言乱想,也不想整日忙那些忙不完的政事,便和皇上告了假,直接过来陪你了。”
“收用宫女,也不算大事,谁身边儿的,要赐个什么名分呢!”尔芙忍着心里的委屈和苦涩,努力保持着笑脸,尽量冷静的询问道,同时她也不忘一遍遍的在心里提醒自个儿:我是嫡福晋,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是合理合法的事儿,女人就是不能嫉妒、更不能小气,必须要容忍其他女人分享自个儿的丈夫,忍忍忍,忍成忍者神龟就彻底好了。
虽然尔芙努力让自个儿表现得大方雍容贤淑,做一个尽善尽美的嫡福晋,但是她眼底渐渐聚起的水汽是瞒不住别人的,何况是一直瞪着眼睛察言观色的四爷,他舔舔唇,稍显尴尬地丢出暴击,点明了他收用的宫女就是惜儿这个事实。
理智瞬间崩盘,伪装彻底被撕碎……
刚刚还勉强自个儿笑着的尔芙如同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般跳起来,揪着四爷的衣襟子,毫不在乎她刚刚摸过的金线绣蟒纹被揪得抽丝,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咬牙质问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太欺负人了!”
“这是个意外。”被当着满屋子的下人揪着脖领子问话,四爷很是尴尬的解释道。
尔芙闻言,脸上更多了几分疯狂,太多太多的委屈压在心底,太多太多的无奈压在心底,惜儿这件事就如同是点燃爆竹的引信一般,彻底将尔芙所有的理智都炸飞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个儿此时的心情,那应该是一种豁出去的无畏吧!
她冷笑着坐回到炕上,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地数着四爷给自个儿的承诺,一条条地数落着四爷的罪行:“意外,你真是太欺负人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儿,你从来就没有遵守过。
你答应过我的,以后府里不会再填充新人进来,因为你也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事屡禁不止,府里的人少些,事情就也少些,有着府里这些老人儿在就好了,但是结果是宫里为你连赐两位侧福晋和数个侍妾,你说你也不能拒绝,我理解你,我不怪你。
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如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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