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一双清澈明媚的杏眼看着,老太君竟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冷冷的又道:“听你这些年都独自一人藏身在深山?”

“是。”元纺纺再度垂眸。“怎么想起上山了?”

“因为打仗,城里民不聊生,有许多发国难财的专拐人去卖,养母死后,我怕被人拐走卖了,就独自去了山上。”

梁城地处两国边境,战火纷扰十余年未曾停歇,已是十室九空的情状。

老太君冷哼道:“你倒是机灵,还知道躲山上去。”

侧厅内一片死寂,空气似都因老太君的不悦而凝固,下人们噤若寒蝉,秦嬷嬷与吉祥几个大丫鬟避至外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跪在锦绣花开地毡上的秦宜宁抬眸望着老太君,缓缓道:“是养母临终时候嘱咐我躲起来的。我这样的,若被卖了一辈子就完了,倒不如被野兽吃凉还落得个干净。”

一句话,包含多少无奈与艰辛。

原本是相府金枝玉叶,刚出生就被歹人换走丢在野地里,好容易遇上个心善的养母还早早的去了,八岁就成了孤儿,战火纷乱之中无奈的躲去山中独自求生存,尝尽生活冷暖世态炎凉,竟坚强的活了下来,直到现在十四岁了被生父找到。

这样的女孩子,如何能不叫人心生怜惜?换做是他们,能以八岁稚龄独自一人在荒野之中生存六年吗?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有这种自信。

就算是六他们怕都受不住。莫吃什么住什么的问题,就是独自一人生存,病了无人照顾,寒暑无人关心,甚至连个话的人都没有的孤独,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人心毕竟都是肉做的,在场之人有许多看着元纺纺的眼神都变的怜悯而温柔。

“你……倒也是难为你。”老太君心里也不无叹息,刚才的尖锐便弱了几分。

秦慧宁眼瞧老太君动了恻隐之心,粉拳不禁紧握,手掌被指甲抠出四道惨白的月牙,几乎渗出血来,但是她清秀的面庞上怜惜之色更甚,原本就哭肿的杏眼中更是溢出了泪水。

三两步上前,双手搀扶起元纺纺,秦慧宁细白玉手摩挲她,疼惜的道:“妹妹,你受苦了。”

一句溪,等于赞同了老太君不认可她的事实。

众人都是人精,哪里有不懂得的?姑娘们有垂头不去看的,也有交头接耳的。

秦慧宁的手触感湿冷,让元纺纺无端端想起了冰凉的蛇皮,眨了眨眼,抽回了手,

自她进门,面前之人对她的敌意最是明显。

她回来,便是顶了这个饶位置。

在野外生存的她,对敌意的感知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否则她早就被野兽吞吃的渣滓都不剩了。

她虽然躲在深山,却也并非是完全不下山的,她会采药、打猎下山换取一些生活必备的物资,这便少不得与商人或者猎户接触,而从跟着养母在市井之中讨生活,对人性的理解,怕是要比这些簪缨贵人们更加透彻。

因为在战乱年代,为了活下去,再龌龊再黑暗的事她都见过。秦慧宁的假意温柔,真心抵触,让她抿起了唇。

——

一颗千年古树下,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正在憩。

女子双目紧闭,黛眉紧锁,长长的羽睫时不时的煽动几下,苍白的唇瓣倔强的抿着。

清冷的月光投射在她那蜷缩着的娇身子上,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惹人心疼的美。

“哧哧哧哧……哧哧哧哧……”一片静谧中,忽然传出了一阵细微的滑动声。一只金黄色的蛇正在慢悠悠的滑行着,姿态慵懒,神色倨傲。“……”

元纺纺猛的睁开了眼,目光凌厉的看向了不远处的草丛。

多年的生涯让她一瞬间便明白了,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哧哧哧哧……哧哧哧哧……”

几乎同时,预感到了什么的金蛇也停止了游动。猩红的舌头吐了出来,眼中放射出幽绿幽绿的光。

“蛇中之王!”元纺纺在瞧见金蛇的瞬间,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闪过一丝暗芒,下意识的开口低叫了一声。

不远处的蛇,全身泛出金黄色的光芒,头顶上的王冠如滴血般的红艳,尤其是它那高高昂起的头颅,透出一种属于王者的气势。“嘶……嘶……”金蛇凶狠的盯着不远处的她,做出了要攻击的姿态,发出低低的嘶叫声。目光无意间掠过了苏悠悠脖子上带着淡粉色光芒的项链,豆大的眼睛蓦地睁大,这女子脖子上的项链……没错,那是属于冥界王妃的信物。

作为冥界的冥兽,它绝不可能错认。

那么这名女子,便是主人交代要它追随保护的人,难怪今夜会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力将它牵引到了这里。想明白后,的身子一跃而起,精准的落在了苏悠悠的肩膀上,冰冷的蛇头亲昵的在苏悠悠温热苍白的脸上蹭了蹭。

“你……这是……认主了?”元纺纺看着拼命朝自己示好的蛇中之王,原本要伸出去攻击金蛇的手也戒备的放下了,很是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

“嘶……嘶……嘶……”金蛇点零头,咧开了嘴,露出了满口森白的牙,似乎在笑,那诡异的笑却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你确定?”元纺纺有些不大确定的夹住了金蛇的七寸,别她是人之心,她只是不相信这下还有掉馅饼这样的好事。

就算是有,她觉得也不可能砸中她。脑袋开始盘算了起来,却又将自己的想法一个一个的推翻。

蛇中之王可是有灵性的,不可能轻易被人操控。

真的能操控这蛇中之王的人,想要杀了她,也不必这般费劲。

“嘶……嘶……嘶……”金蛇再次点零头,生怕苏悠悠不相信似的,的身子卷住了苏悠悠脖子上的项链,似乎在暗示什么。“是冥王那老混蛋让你来的?”看着金蛇的动作,心下了然,难怪这蛇中之王看到她后竟然不攻击他,原来如此。

“嘶……”金蛇嘴微微的抽搐了一下,豆大的眼颇为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脸鄙夷的女子。

这世上竟然还有敢辱骂冥王的人存在,真是让它长了见识了。

“那你就打哪来滚回哪里去,我招待不起你这尊大佛!”

元纺纺清冷的眸子一眯,随手一扯便将金蛇给扯了下来,扬手一扔颇有一种将金蛇扔到边的架势。

那男饶情,她可承不起。

她太明白了,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可不想因为一只毒宠,将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嘶……嘶……嘶……”金蛇呈抛物状的姿势被抛了出去,跌落在一坨烂泥里,那一身金色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

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堂堂的蛇中之王竟然这么简单的就被人嫌弃了?

泪流满面有木迎…它真想掉头就走,可主人有令,它就是想走它也不敢,它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于是,只得掉头灰溜溜的又游到了苏悠悠的面前,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悠悠……

“滚,要不然我打断你的七寸。”

元纺纺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金蛇,不都是蛇中之王很傲慢的吗?

么就出了个异类,瞧那模样就跟个受了委屈的媳妇一样。“嘶……嘶……嘶……”金蛇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将自己给弄得干净了,一跃而起又上了她的肩膀。见似乎又想将它给扔掉,蛇头一转直接溜进了苏悠悠的衣袖中,找了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有些无奈,与金蛇僵持了好一会,琢磨着这金蛇是打算赖上她了,恐怕她是赶都赶不走了。也罢,它要跟着便跟着吧,只要按照她的规矩来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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