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吧言情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王国血脉 > 第340章 你他x的!

掘真相,推断因果的人举步维艰。”

“而很多人在谈起历史,借鉴历史,比较历史时,都容易不知不觉地忽视这些变化——哪怕只有十八年——只有在经历失败之后,才有精力余裕,回头来找寻这些变化的存在:科莫拉大帝奠定远古帝国,凯瑟尔六世重立最终帝国,托蒙德王建立星辰王国,他们经常被拿来比较,可是这三者面对的早就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群人民,同一种情境了。”

讲到这里,希克瑟微微咳嗽几声:“我们不能仅仅把目光放在我们关心的事情上,泰尔斯。每一段历史,每一个案例,决定它的因素都太多了,多得容易被我们忽视,而这些因素又变得太快了,快得难以被我们把握。”

“所以,当那天,我们自信而自得地给出‘统治的界限’这样一个结论的时候……”

希克瑟深深叹了一口气,满怀感慨,似乎不指望对方能听懂:“我们不过是站在时间流逝,情景激变的当下,看向时间静止,与当下大相径庭的昨日而已。”

“傲慢的我们总以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但事实上,太阳底下每一件都是新鲜事。”

泰尔斯目光涌动。

“我们从历史中学到的——”王子不自觉地开口出声:“就是我们什么都没从历史中学到。”

正在唏嘘着的希克瑟顿时眼前一亮。

“唔……”

“一个发人深省的悖论,有趣的套套逻辑,”老乌鸦咀嚼着这句话的意蕴:“‘什么都没学到’……唔,我能感觉到,它不仅仅是表面上那层‘重复错误’的意思而已。”

泰尔斯回过神来,也舒出一口气:“它当然不是。”

“这句话是你自己想到的?”希克瑟的眼里泛出认可与佩服。

“当然……”

迎着老乌鸦探究的目光,泰尔斯甫一开口就泄了气:“当然也不是。”

他讪讪道:“是另一个人说的——某个不在世上的、挺伟大的人,姓黑格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希克瑟笑了。

“很好,我猜也不是——我的课堂上很需要真诚与自省,而最不需要的,就是意气与虚荣。”

“所以……”

泰尔斯试探着问道:“关于第一课,你要告诉我们的是……”

希克瑟轻轻点了点自己的拐杖,重新回到刚刚的状态。

“其次,作为远离那个时代的人,我们对已逝的历史作出的任何判断,跟当年的真实过往相比,都只能是苍白而肤浅的。”

老乌鸦眉头紧锁,似乎颇为头疼:

“既然我们无法还原当时,也就失去了太多可倚为判断的依据——我们着眼于当政者的意图和利益来判断他的作为,可努恩王真的是那么想的吗?我们诉诸于诸侯的立场与行为,可各位伯爵还做了哪些事情,孰先孰后?我们把埃克斯特的不利归咎于所征服土地的难驯,可星辰的人民真正举动究竟如何?会不会有我们遗漏掉却至关重要的史实?”

希克瑟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感慨:

“试图以‘抓住本质’之类的借口,忽视历史细节的过程与叙事,来简化对历史的解读与评判,无论从哪个意义而言,这都是相当危险的。”

“每遗漏、误判了其中一个细节,我们的判断与真实历史之间的偏差,就会是巨大的,而我们若以此作为依据,在此基础上所总结的结论规律与实际情况之间的误差,就更是灾难性的了。”

“世界连成一体,无边无际,每个部分都不可或缺,我们却只能管中窥豹,这意味着什么?”

老乌鸦轻笑着摇头:“夙夜古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正如古精灵们教导年轻射手的警语:不失则已,失则以里(amiss,amile.)。”

泰尔斯怔住了。

他想起了什么。

“不止,”泰尔斯自言自语也似地道:“还有内生性与共线性问题,还有交互作用,样本感染,多层次的偏差,因果推论,而当你把个体行为扩大到集体层面的时候……”

希克瑟被一连串的陌生词汇冲击得莫名其妙,他皱起眉头:

“什么?”

泰尔斯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摇头道:“没什么,自言自语。”

希克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所以,当那一天,我们在经历了自以为严谨有物、实则偏向严重,错漏百出的推演与猜想之后,就为十八年前的事情轻易下了断言,草率归因于‘统治的界限’时——即使听上去有那么几分道理,即便我们能拿它说服自己,但它离我们所想要的真理,也绝对相差万里,更绝不能贴合我们日后的历史,来为今日服务:十八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而我们又非全知全能。”

希克瑟伸出拐杖,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划出一阵难听的噪音,黯然道:“于是,每当我们试图以史为鉴的时候,就会发现这面镜子不是平的,而它映照出来的影像总是扭曲模糊,难以利用。”

希克瑟深深地长出一口气。

“谨记,泰尔斯,在龙吻学院里,哪怕是最负盛名的学者,面对历史,面对世界,面对人群,也要小心翼翼,满怀谦卑,无比谨慎地处理认知与真实之间的差距。”

泰尔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老头,一言不发。

希克瑟嘲讽也似地哼笑一声:“而以那天为例,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大部分自以为是地列出条条论据,然后以绝对肯定语气陈述出的,诸如‘帝国因如此如此而亡’‘何事何物铸就了某王国的兴盛’‘一旦没有此事此物,也就没有彼事彼物’之类的结论,都多多少少带着初学者的野蛮与孩子式的天真。”

希克瑟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一脸严肃的泰尔斯。

“你的脑子转得很快,泰尔斯,相信你的雄辩也为你带来不少便利,但有时候你需要停下来,多想,少说——智者甚少雄辩滔滔。”

泰尔斯依然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站在原地,听着希克瑟的话。

“谦卑,”希克瑟语重心长地道出主题:

“泰尔斯,谦卑,这才是你真正该从第一课里学到的东西。”

希克瑟平淡的话语陡然凌厉起来:“而非从我那一堆看似开放有理,实则故意引导的狗屁问话里,经由我精心设置下的有意灌输,从而诱惑你得出的结论,偏偏你还对之深信不疑,相信那是你自己的思考——谦卑往往就是这么丢失的。”

泰尔斯缓缓颔首,看上去心事重重。

希克瑟像是想起了过去,不禁感慨道:“学习,这是一个人最容易失去谦卑之心,变得自以为是的时候:当你空瘪无物的大脑突然被某物充实,在自我升华的兴奋之余,你就往往很少去在意:塞满你大脑的究竟是一坨大粪还是……很多时候两者看上去都差不多。”

塞满你大脑的……

想到这里,泰尔斯心念一动,抬起目光。

“说到这儿,我想起了一件事……”

王子用商榷的口吻,惴惴地道:“第一堂课上,先生,你借以反驳我们的那本书,《北境战史》,记得吗?”

希克瑟眉头一挑。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专门去找了找这本书,所以,额……”泰尔斯似乎有些尴尬,他观察着老乌鸦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慢慢地开口了:

“那本书的扉页上,写着作者的名字,那是……”

泰尔斯讪然挥了挥手:“梅里·h·希克瑟,来自龙吻学

共4页/第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