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让许多雇佣兵们面色古怪,但更多的人开始默默思索。
但钎子随即大步转身,断然开口:
“都不是!”
“真正支撑我们生存的,”他罕见地冷酷道:“是那些呼唤我们出手的需求。”
只见钎子厉色沉声:
“是权力。”
他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慢慢握紧。
“权力,这才是我们赖以为生的基础,就像战争之于英雄,白骨之于名将。”
瑞奇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钎子转过一圈,似乎要说服酒馆里的每一个人:
“无权者想要掌权、夺权,有权者想要扩权、集权,所以他们找到了我们,或雇佣或收买,用突破常规的手段来填补权力的真空或消耗过度的权力。”
“而我们?我们就是一群以权力为食的凶兽,在反抗者或统治者的野心与宏图里寻找生机——无论你们还是我们,无论刺客杀手还是雇佣兵,我们生来就活在权力的夹缝之中。”
泰尔斯默默地听着这个诡影刺客的理念。
克雷皱了皱眉,蒙面人则更干脆地呸了一声。
“腾也许是个疯子,他的狂妄和不自量力,最终招来了自己的末日,”钎子不为所动,继续道:“但他用来说服我们的初始意图是没错的:我们,诡影之盾需要一个适合我们生存的时代,就要主动去创造它,而非等待着时代来淘汰我们。”
“而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权力对我们的需求——一个强大却仍然需要我们的权力,这才是保证我们生存的东西。”
钎子再度转身,面对着灾祸之剑的三人,眼里散发着不常见的狂热:
“所以我们需要这么一个权力,一个同时拥有国家与军队,土地与人民的统治者,来购买雇佣我们的服务,维系我们的存在。”
“但他不能太强,强得试图掌控我们,企图吞并我们,就像星辰王国掌控秘科,也不能太弱,弱得支撑不住我们,保护不了我们,就像安伦佐公国可怜的雀尾卫队。”
钎子竖起一根手指,扯着嘴角点头:“这,才是刺客和佣兵们常青不朽的秘密。”
刺客结束了自己的演讲,但雇佣兵们却相继狐疑地望着他。
“所以,这就是你为我们找来的权力?弑亲之王?”瑞奇挑了挑眉。
钎子无奈地出了一口气。
“多亏了腾,星辰王国已经是我们注定的敌人,而且星辰正在恢复,正在崛起,这对我们而言真不是什么好消息,这种情况下,我猜,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
钎子露出神秘的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
“而我不得不说,查曼陛下是位很特殊的国王。”
“况且,查曼一世很符合我们的标准:他本身强大而有力,不久前刚刚完成黑沙领的整肃,一跃成为埃克斯特境内最说一不二的领主;其次,埃克斯特正在内斗,他虽然势头正盛,却也居于忧患,大公摩拳擦掌,外敌虎视眈眈,领内争议难平,而查曼王的雄心却很不巧地包容四海——他会需要我们的。”
钎子说着话,与一边的拉塞尔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疑虑解决了吗?”拉塞尔淡淡问道:“顺便一句,以上所有情况的前提,都是我们今天能不负众望地完成任务,夺回目标。”
但瑞奇显然有些别的看法。
“权力,才是我们赖以为生的基础?”
他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有趣的说法。”
“但你少说了一半,钎子。”
钎子扬扬手,表示洗耳恭听。
拉塞尔皱起眉头,似乎为这群人的不合作而不满。
瑞奇身体前倾,食指指向拉塞尔。
“弑亲之王,或者任何强权,在他们步步发展起来的时候,就会慢慢攫夺住我们的咽喉,而等到他彻底强大起来,就不会再给我们留下太多选择,”他的目光慢慢聚焦起来:
“他会把你们变成传扬小道消息的暗室和秘科,把我们变成守门扫地的白刃卫队和王室卫队,如果你不愿意……”
蒙面的男人怒哼了一声,抱起双臂。
“再者,一旦查曼·伦巴强大起来,强大得足以保证一方稳定,一国昌盛,一世平安……”瑞奇冷笑一声:“如你所言,钎子,太平无争的贤明盛世,并不适合刺客。”
钎子笑而不语,拉塞尔则纹丝不动。
“所以,你想要的不是效忠或依附,”瑞奇的话语陡然一转,寒意阵阵:
“而是寄生。”
钎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想的不是依附或归属,而是像血蛭一样寄生在查曼王的身上,在为他服务的同时,借他的力量壮大自己,借他的身影掩护自己。”
瑞奇直指人心,一针见血地道:
“而等到他强得足以脱出你掌控之际,在这个世界的浑浑噩噩与死气沉沉即将被强权的壮大所打破的时候,就是时候抛弃他了,用他为你打造的利刃和指爪对付他,暗助他的对手,加入他的敌人,找到你的新寄主,始终保证自己处在权力的夹缝里。”
这下,连拉塞尔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
“就这样,寄生,生长,搬家,再寄生,再生长,一遍遍重复你的循环,和权力共生,与冲突并立——有权力的地方,就有诡影的身形。”
蒙面人轻哼一声,以示赞许。
“小心了,维达男爵,”瑞奇冷冰冰地道:
“血蛭们吸了太多的血,也是会反噬的。”
他的语气让钎子和拉塞尔都面色凝重。
瑞奇注视着拉塞尔,后者背着双手,拧紧了眉毛。
几秒种后,瑞奇才再度开口。
“然而……”
“今夜,我们可以合作,无论目标是白骨之牢,还是那个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