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哥洛佛破天荒地开了一次口,情绪不明:
“甜蜜的家。”
多伊尔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
“我知道,”他讪讪道:
“所以,我不喜欢回家住。”
其他三人纷纷扭头,装作没事发生。
跟多伊尔那活泼快乐的家人们比起来,同为七侍之列的史陀男爵只身来访,连侍从也没有,显得孤寂而阴沉。
“血色之年后,国情所限,凯瑟尔陛下崇尚节俭,爱好简朴,”史陀男爵四十余岁,颧骨高耸,两颊瘦削,看上去颇为刻薄:
“是以,王都便再没有足够份量的宴会。”
史陀男爵握着泰尔斯的手,细细观察他的面容:
“所以,尊贵的殿下,您知道今天对于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泰尔斯只能报以微笑。
“没关系,因为我们也不知道。”
阴沉的男爵俯下身,用脸颊轻蹭泰尔斯的手背:
“只留待您来证明。”
等史陀男爵转身离去时,泰尔斯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记得我手下,后勤官的领头人就姓史陀……”
“好吧,无论是我的闵迪思厅,还是王室卫队里,”王子深吸一口气:
“还有多少人,跟璨星七侍有关?”
“很多,”马略斯淡然回答道:
“但也很少。”
泰尔斯愕然。
直到另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出马车,在一众小贵族的谄媚问好中,穿过闵迪思厅的前庭,签下名字后越过卫队组成的方向,来到泰尔斯的面前。
“听说他们都提前来了,那我也不能不来了。”
高大的贵族面带微笑,却目色精明,他向泰尔斯行礼,身躯压下,隐隐有不一样的气势:
“洛萨诺·哥洛佛,湖山郡子爵。”
身后传来多伊尔的微微吸气。
哥洛佛。
泰尔斯心中一动,强忍着回头的冲动。
星湖公爵继续他那完美的微笑:
“幸会,陛下曾经提及,您的家族是我们统治的中流砥柱——我听说您的祖父就曾经服役王室卫队,身居高位?”
洛萨诺身形高大,却显得单薄:
“他曾经是先王艾迪最信任的卫队守望人,也是米迪尔王储的剑术老师,直到因公殉职,为国捐躯。”
“不负哥洛佛家族的使命。”
守望人。
泰尔斯忍住看向马略斯的冲动,心里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
洛萨诺笑笑:
“我任职于财税厅,是以长住永星城。若您有闲暇,殿下,不妨来东城区的寒宅一叙。”
任职于财税厅……
身居要职,难怪啊。
洛萨诺转过头,看向马略斯:
“托蒙德,你也一样,哥洛佛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马略斯淡淡微笑:
“荣幸之至。让我带您进去?”
“当然。”但这还没完,:
“还有,丹尼·多伊尔,对么?”
“劳烦您跟令尊提一句,不要再向财税厅送钱了,我们不能收,就算收了,也没法跳过他今年的土地清算和查税。”
多伊尔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最后离开之前,洛萨诺重新看向泰尔斯,认真道:
“希望您知晓,殿下。”
“我们永远忠于王座,忠于九星冠冕。”
于是乎,洛萨诺·哥洛佛和马略斯一起离开时,泰尔斯和多伊尔齐齐松了口气,感觉从某种气势里解脱了。
:
“我说什么来着,啧啧,管钱的。”
是啊。
而且……
泰尔斯忍住向侧后方转头的欲望。
但显然,有人忍不住了。
“喂,僵尸,你不说点什么吗?”
多伊尔好奇地看看哥洛佛子爵的背影,转头看看他的同僚:
“那可是你长兄,还是领主,更是管钱的,要是我就赶紧屁颠屁颠……”
哥洛佛猛地转头!
,寒冷如冰。
多伊尔心中一慌,连带着被夹在中间的泰尔斯也一僵。
,这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我,在,执,勤。”
多伊尔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哥洛佛这个样子,他呆了几秒,这才强颜欢笑:
“好,好,好的……”
哥洛佛这才回过头去,对发呆看戏的王子微微点头。
多伊尔向旁边缩了一下,向泰尔斯释放了一个委屈的眼神,不忿地扁扁嘴。
但泰尔斯已经没空去管他们的互动了。
王子接过水杯补充着水分,他的视线越过门厅,越过卫队们组成的防线,望着外头人头攒动、马车来回的盛景,心知接下来他只会越来越忙碌。
而他却已颇感疲累。
提前到场的这几家中央领的实封封臣,表面上没有十九贵族那么飞扬跋扈,但泰尔斯应付起来,却感觉比六年前的国是会议还要耗费心力。
但他不能休息。
按照基尔伯特的嘱咐,疲累之余,他必须更加细心谨慎地注意自己的仪容、礼节、动作、笑容、身姿,以及谈吐。
“六家。”
泰尔斯掰着手指数着家族,吸引了两名亲卫的注意:
“帕特森,艾德里安,巴尼,多伊尔,史陀,哥洛佛……”
“如果我这几天的历史课没上错……中央领内在名望、历史和实力上,能与这六大家族相媲的,似乎还有那么几个?”
泰尔斯百无聊赖地看着厅外的来宾们被慢慢分流,分别引导到合适的入口和位置,却还有不少人在经过正厅时忘记礼仪风度,试图踮脚探头,一窥究竟,只为早点见识到王子的风采。
“没落咯。”
多伊尔顺口接上泰尔斯的话,口吻懒散,显然他也颇有不耐:
“虽然‘七侍’只是个圈内说法……但是在我刚记事那会儿,直属王室,还有着实际封地、得以世袭的贵族,中央领足足有八九家,底下还有更多排着队想挤上来的。”
八九家……
“直到……”
多伊尔耸了耸肩:
“你知道,二十年来,有的空余头衔却封地尽丧,有的家大业大而入不敷出,有的历史悠久却子孙不肖,有的毁于战火一蹶不振,有的行差踏错失去爵位,有的血亲内斗分裂衰微……”
泰尔斯静静听着,哥洛佛皱起眉头。
“到如今,名实相符,能勉强够得上‘璨星七侍’这个蠢称谓的,也就这么六家了——素质还参差不齐,你也看到了,有快进棺材的,有孤儿寡母的,有大权在握的,有阴险小气的,还特么有见了面就要嚎哭下跪……咳咳……”
随口八卦的多伊尔意识到什么,及时地结束了话题。
泰尔斯久久不言。
在想清楚什么之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之后的十几分钟里,需要王子出面迎接的来宾越来越多,但几乎都是泰尔斯六年前就耳熟能详的拥王党人,甚至是御前会议里的新贵:
现任财政大臣,“钱袋子”裘可·曼亲切地询问王子的适应程度如何,数学课的进展几何,学政大臣就趁势插话提起今年中央领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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