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原先还心存侥幸,以为这些强盗自顾自逃命去了,没想到真是被抓住了。
而且,还是被缇事厂抓住了。这个结果,比她所想象的要严重数千倍。
不,而是她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这个结果,缇骑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上来?
叶安世双眼尽赤,死死盯着朱氏。
若不是因为朱氏是大嫂,若不是叶安固在一旁拉着他,他早就冲上去将朱氏狠狠刮几巴掌了。
亏得朱氏还是大嫂,亏得她还是长辈,竟然如此恶毒!
叶居谯脸色清白交错,他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如此数番,才看看将翻滚的血气压了下去。
他缓缓将目光移到朱氏身上,眼神如刀,恨不得将朱氏剐了去。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管家又匆匆来报,道是长兴侯爷人到访。
长兴侯爷?这可是朱氏的父亲!
长兴侯爷朱成璧,正是朱氏的父亲。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访?连帖子都没有提前送来?
管家的话语刚落,朱氏的眼睛便亮了亮。
父亲来了,父亲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前来,肯定是来为了她求情的。
只要她矢口否认,说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想必老太爷会从轻发落吧?是不是?
可是,缇骑威势迫压着,老太爷会不会不为所动?缇骑,可恨的缇骑,这些手染鲜血的刽子手,怎么还没有消失?
朱氏眼神布满了刻骨怨毒,转念想到父亲到来,眼中又涌上了惊喜。
她想了这么多,就是没有想到一点:长兴侯怎么会来得如此及时?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毕竟,朱氏雇强盗一事极为隐秘,除了松妈妈,还从来没有对旁人提过。再者,缇骑也是刚刚离开而已。
听闻朱成璧到访,叶居谯只得停下了所有的事情,他冷冷看了一眼朱氏,随即拂袖而去。
朱成璧没有提前下帖子,这么突然来访,必定有重要的事情。
这个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为朱氏求情无疑了。
叶居谯心想,朱氏雇强盗一事,朱成璧或许是知道内情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赶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朱成璧的消息何时如此灵通了?缇骑刚刚将几个强盗送来叶家,缇骑前脚一走,朱成璧后脚便来了。
要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们是约好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夹在南平顾家与汪督主之间,已经足够让他烦躁的了,谁知朱氏竟然与云屠山强盗有关系。
朱氏是叶家当家夫人,云屠山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叶家怕是连根基都要动摇。
说来说去,都怪朱氏这个恶妇。她为了破坏叶家与顾家的亲事,才招致后来的种种祸端。
叶家的当家夫人,竟然是这么个恶毒的人。
说到底,都是朱成璧教女无方,养出了这么一个心黑手狠的女儿,就这么来祸害叶家了。
现在朱成璧还有脸面前来求情?他心里暗暗想着怎么应付朱成璧,打定主意无论朱成璧如何哀求,他都要不为所动。
朱氏这一次做得太过了,根本就不把叶家的身家前程放在心上。
这样的当家夫人,对叶家来说是一大祸害,他绝不能轻饶。
他已经想好怎么推拒朱成璧的求情了,却没有想到,朱成璧会说这样的话。
只见朱成璧一进来,便愧疚地说道:“叶老弟,都怪本侯教女无方,令叶家招来这样的货祸事。本侯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不肖女竟然如此狠毒,本侯实在惭愧,惭愧。”
叶居谯端茶的动作顿了顿,故作严肃的脸孔有些异样。
奇了怪了,朱成璧这么说,他实在没有听出有求情的意思。
那么,朱成璧到访是为了什么?
朱成璧痛心疾首地摇摇头,继续道:“本侯心中实在惭愧,特意前来跟叶老弟说声抱歉。至于那个不肖女,任凭叶老弟发落,是要狠狠惩治一番才是了。”
“……”叶居谯竟不知如何接话。
朱成璧前来,不是为了求情,而是为了致歉?
他知道朱成璧其实不大在意朱氏这个女儿,但朱成璧此刻说这些话,实在出乎他意料。
难不成,朱成璧想撇清与云屠山强盗的关系?
可是,朱成璧本来就和这些强盗没有干系,有干系的,反而是叶家……
“说起来,若非汪督主缇骑前来,本侯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什么强盗一事,本侯毫不知情。作恶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不管叶老弟如何发落,本侯绝无二话!”
听了这些话,叶居谯便明白了。原来是汪督主派缇骑去了长兴侯府。
难怪,朱成璧消息会这么灵通,难怪,朱成璧会来得这么及时。
长兴侯府是勋贵,朱成璧却只领着一个四品闲职。
某个意义上来说,叶家的影响和势力比长兴侯府还大,连叶家都畏惧缇事厂,长兴侯府难道不怕?
朱成璧会趋利避害,自然会畏惧缇事厂的威慑,所以才会走这一趟。
汪督主为何派缇骑去长兴侯府?缇骑去长兴侯府说了些什么?是敲打呢?还是别的什么?
叶居谯一时想不明白汪督主的用意。
眼下他还要应付朱成璧,便试探道:“侯爷,这一次事情太严重了,即使朱氏是当家夫人,老夫也不得不责罚。不然,何以治家?老夫总要给三房一个交代,这一点,还请侯爷见谅。”
朱成璧摆摆手,笑眯眯地道:“应当,应当的。叶老弟,你无须顾忌本侯,你的家事任凭你作主。这些事情,实在令本侯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