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私下这番布置,叶绥当然不知道。
以王白和暗卫们的本事,他们真的有心隐匿起来,连叶绥身边的赵三娘也不会察觉。
是的,在嫁到汪府的第二天,不失镖局的赵三娘便已来到叶绥身边了。
赵三娘年纪三十许,脸上有颇多风霜磨砺的痕迹,看起来倒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便成为了斯来院的管事妈妈。
当然,赵三娘不理院中大小事务,只负责叶绥的安危,地位显然在季妈妈和海妈妈之下。
然而,赵三娘是奉汪印之令前来的,再加上这种曾在刀口舔血的人,身上总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杀气,比起季妈妈和海妈妈来,她更让斯来院的奴仆畏惧。
除了赵三娘之外,不失镖局还来了几个年轻的姑娘,成为了斯来院的二等丫鬟。
这几个二等丫鬟,随了佩青、佩风两人的名字,以笔墨纸砚为记,唤为佩笔、佩纸、佩墨、佩砚,同样在叶绥跟前伺候。
这些人与季妈妈、佩青等人相比,最大的不同,便是她们都是练家子,气息绵长、走路几乎悄无声息。
看到自家姑娘身边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人,季妈妈与海妈妈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复杂不已。
她们看得出来,赵三娘这些人与她们是不一样的,然而这些人才来半日,却似极为熟悉夫人似的,行事无比妥当熨帖。
这些人,非但没有让她们产生抗拒、无用之感,还因她们的到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以后在汪府,不怕夫人有什么差错了。
就连佩青、佩风都是这样想的,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她们无形中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减轻了,也不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
叶绥将奶娘及佩青等人的反应看在眼内,内心不由得感叹一声:督主大人找来的人,的确不一般。
不过短短一日,她便觉得赵三娘等人似乎是常年伺候在身边的一样,皆因赵三娘等人表现得实在太恭敬太贴心了,让她难以生出什么不悦之感。
她明白,这一切俱是因为汪督主。
赵三娘等人在她面前没有过多表什么忠心,只是跪下道:“但请夫人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她们严肃凝重的神态,让叶绥无比清楚:她们的确能做到这些,她们的确是忠心耿耿。
她心中不免好奇:她们对汪督主忠心耿耿,这是可以理解之事,为何来到她跟前,也如此发自内心?
在叶家和顾家待久了,她便深深地明白:有些奴仆的忠心,只是为着那么一个人的。赵三娘等人却有些不同?
她没有多问,既然这些人是督主大人添在她身边的,她用着便是了。
赵三娘这些人是因为汪督主,才心甘情愿伺候她。
但是,对叶绥来说,何尝不是因为汪督主,才心甘情愿接下这些人?
毕竟,叶绥活了两辈子,若非汪督主,她怎么会愿意身边多了陌生人?
幸好,赵三娘这些人足够聪慧,无论是神态还是言行,都没有让叶绥反感,便这么顺利留了下来。
沙漏飞快,在赵三娘等人来到叶绥身边一日之后,叶绥三朝回门的日子便到了。
三朝回门,这对新嫁娘来说,可是大日子。
汪印当然陪同叶绥回了叶家,只是,有些人不高兴了。
叶绥与叶绅同一天出嫁。自然,三朝回门,也是在同一日。
乍见到叶绅的时候,叶绥眼神缩了缩,颇有些难以置信:叶绅怎么会如此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叶绅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眼睛明显看得出红肿,眼神也黯淡无光虽然头上戴着华贵金钗、身上穿着珍贵的锦缎,却透出一股怪异的暮气,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娇媚动人。
叶绥曾见过不少新娘子,她们眼神羞涩面孔温润,仿佛从里到外都透出光来,哪里会像叶绅这样?
看来,叶绅出嫁这两天,在临川侯府过得并不快活。
叶绥是去了汪府之后,才听说唐守静托病不来亲迎的事,至于后来事情如何,佩青等人当然不知道了。
现在见到叶绅这副样子,她倒有些明了。
叶绅心性高傲,唐守静没有亲迎,想必叶绅无论如何都受不了,新婚定是少不了一番争执。
她的目光落在了叶绅身侧的唐守静身上。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身上带着世家子的清高,倒与叶绅有些相似。
不过,托病不来亲迎……这等胡为,竟然没有被严厉阻止。
看来,临川侯府对叶绅这门亲事,心中多少有些想法。
或许,临川侯府是对汪督主有什么想法?
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在面对汪督主的时候,他们都只能硬生生忍着、受着,还不得不堆起满脸笑意。
只见唐守静微弯着腰,脸上满是笑容,恭敬地行礼道:“见过督主大人,见过岳祖父。”
督主大人,尚在他的岳祖父叶居谯之上。尽管清高胡为如唐守静,也知道什么人万万不能得罪。
嗯,这是个不算太蠢的年轻人。
汪印就像没有看见唐守静的恭敬,淡淡点头回应,没有说什么话。
便是临川侯唐寿长在这里,也得恭敬地给他请安行礼,敬称一句“汪督主”,唐守静这番恭敬,他以为自是应当,还不至于蠢到无药可救。
叶居谯则是顿了顿,随后捻须,点头微笑道:“好,好。”
他很想说府中酒席已经备下,回门礼仪也都一一准备好了,且让新嫁娘们在后宅见过父母之后,便可入宴了。
可是这些话,他一下子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