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解带领属下官员来雁西卫驻扎地见汪印,当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想到,汪印对这个事情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剧烈,让他心中惊惧。
汪印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唇,面容淡漠,但周身都笼罩着寒气杀意。
裴解毫不怀疑,如果他是真的是汪印的敌人,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这个事情,他非要来找汪印不可。
更重要的是,这是皇上的密诏,皇上密令他来找汪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自惊跳的心,再一次说道:“汪将军,这便是皇上的意思,为免靖平县疫情扩散、乃至祸及整个雁西道,皇上便下了这个密诏。”
说罢,裴解从袖中拿出了永昭帝的密诏,递给了汪印。
汪印却没有接,似乎没有看到裴解的举动。
他眉目半垂,淡淡说道:“所以,裴大人前来,是想让本将带领雁西卫士兵,前去烧城?”
汪印语气很平静,神容没有一丝起伏,但那一身杀气越来越盛,显示出他真正的想法。
裴解依然维持着递信的动作,心中既然震颤又尴尬。
他极力挤出笑容,仍旧说道:“汪将军,这是皇上的密诏!”
这是皇上的密诏,是皇上旨意,汪印若是没有接下这个密诏, 就等于抗旨不遵!
裴解知道汪印素来行事张狂,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他没有想到,就连皇上的旨意,汪印都不接,真是……天大的胆子!
汪印看了裴解手中的密诏一眼,语气都变冷了:“裴大人,现在靖平县的瘟疫尚在控制当中,雁西道其余州县也没有发现瘟疫,说明瘟疫没有扩散,现在朱太医已经进去了,说不定能消灭这场瘟疫,放火烧城,绝对不行!”
他伸指轻弹了一下,裴解手中的密诏便飞回袖中了,同时话语落下:“这个密诏,本将不会接!”
说罢,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着。
规律而轻微的敲击声,像敲在裴解等官员的心上,让他们的神色再度一变。
而汪印身后的缇骑见到这一幕,便知道厂公后的确是震怒了。
别说是厂公,便是他们都怒火中烧。
皇上竟然下令焚城!那可是一万多百姓的性命!
瘟疫虽然恐怖,但是事情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皇上怎么能下这样的密诏?!
“汪将军,本官知道靖平县的情况,但这是皇上的密诏,本官不得不从。”裴解这样说道,按了按袖口。
事实上,裴解也不想接到这个密诏。
汪印所说的的话语,也是他心中所想,但是他没有汪印的胆子,也没有汪印的势力,只能接下这个密诏,只能按照密诏去做。
汪印仍旧轻轻敲着桌面,没有接裴解的话弹了。
缇骑想得没错,汪印心中此刻充斥着巨大的怒火。
他极力压抑,才堪堪压下这些怒火,才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密诏来得如此迅速,恐怕瘟疫的消息刚送抵京兆,皇上就下了这样的密诏。皇上……汪印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了。
其实,皇上会下这样的密诏,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皇上是一国之君,着眼的乃是整个国朝,而不仅仅是靖平县。
靖平县区区万余人,对于大安朝数百万人来说,那太微不足道了。
既然靖平县发生了瘟疫,这万余人死了便死了,对国朝能有多大的影响呢?
为了国朝,皇上不能冒一点点险,要用最快的速度将瘟疫彻底扼杀……皇上的想法,他都知道。
但是在听到这个密诏的那一刻,汪庸是怒火焚心,杀气怎么都止不住。
皇上不仅要焚城,还下令让他带着一万士兵前去靖平县,令他亲自放火,不能有任何差池!
靖平县只有万余人,皇上令上万士兵去放火,这是不给靖平县百姓半点生路啊!
若他接了这密诏,就等于万余人的性命断在他手上!
本座虽然满手血腥,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不知凡己,但这一场血腥,本座半点都不愿意沾!
要知道,靖平县中不仅有感染瘟疫的百姓,还有健康无事的百姓。
此外,还有大义舍己的朱太医等大夫!
这些人选择了大义,选择了舍己救人,若是葬身于国朝大火中,那么苍天定然不公!
焚城,如此简单粗暴,靖平县静的瘟疫能不能被彻底消灭,还是未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上万人的性命都没有了。
裴解沉默良久,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汪将军,本官也不想焚城,本官也想靖平县挺过这劫难。但是密诏既下,皇上旨意已定,就算汪将军拒而不接,也会有第二封、第三封……现在靖平县的确是发生了瘟疫,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语气变得恳切:“送来密诏的斥候,还在观察使府,等待回复。汪将军,想必您也清楚,你不去做这个事情,也会有第二个做这事。汪将军难道真的要抗旨?汪将军还要想想您夫人,及带来的那些缇骑。”
“本官言尽于此,还望汪将军三思后行。”
此刻,裴解的心里乱糟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说是为了劝解汪庸是在安慰自己。
他只知道,靖平县的确是发生了瘟疫,而且情势严峻,他袖中还躺着皇上的密诏。
“大人,您不能接下这个密诏,绝对不能焚城!靖平县的瘟疫,或许根本不是瘟疫!”这时,议事厅外响起了叶绥的话语声。
话音刚落,叶绥边走了进来,她赶得太急,脸都有些白了,不断喘着粗气。
但是她凤目晶亮,仿佛遇到了什么高兴事一样。
看到叶绥,裴解一下子愣住了:这,这就是汪印夫人吗?
这是他第一次见汪印的夫人,他没有想到,汪印的夫人竟然会如此艳丽夺目,瞬间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哪怕他不是好色之徒,也看得怔愣失神。
更让他怔愣的,是叶绥的话语。
‘’靖平县的瘟疫,或许根本不是瘟疫!”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