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氏前去正院给楚氏请安的时候,正巧见到出事在摆弄着一个银锁。
银锁上面有些小铃铛,摇动的时候,便会发出“铃铃”声音。
铃铛每响一下,楚氏的唇角便扬一下,眼神充满了怀念,只沉浸在铃铛声中,对外面一切都置若罔闻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楚氏,孟氏感到一阵阵心酸。
老夫人又在想小姑子了,这些小姑子留下来的东西,是老夫人仅有的念想了。
这个时候,孟氏想起了自己相公所说的话语,想起了那幅画有小姑子的画像。
如果小姑子真的找到了,那么老夫人就不会这样了吧?
孟氏心中一动,犹豫了再三,还是忍不住说道:“母亲,昨日缇骑送来了一幅画像,相公说……说和母亲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说是……小妹的画像。”
“哐当”一声,楚氏手中的银锁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捡起了银锁,缓慢抬头看向孟氏,脸色依然十分平静,眼神如古井无波无息。
对孟氏的话语,她就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好像没有听到孟氏说话一样。
如果不是银锁掉了下来……孟氏不知为何觉得眼睛酸涩,再一次说道:“母亲,相公说那是小妹的画像。画像的上的人,是雁西卫校尉的妻子。相公今日便会出发去雁西卫……母亲,这或许是上天怜惜咱们国公府。”
楚氏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银锁,脸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怜惜吗?或许吧。
对于孟氏的话语,楚氏没有多大的感觉,既没有什么欢喜也没有什么期待。
这些年来,她听到了太多有关自己女儿的情况。别说是画像了,有些本事滔天的人,还能弄出一个与她有八九成相似的人来,活生生地来到她面前。
初时,她激动兴奋不已,但是只在见到来人的第一眼,她就失望了。
只一眼,她就知道不是她的女儿,不是她的囡囡。
现在,这是一幅画像而已,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见到楚氏这样的反应,孟氏动了动嘴唇,不再说话了。
也罢,还是等相公从雁西卫回来再说吧……
就在她想告退的时候,楚氏忽而开口了:“那幅画像,拿来给我看一看吧。”
孟氏立刻看向了楚氏,还是没有发现其脸色有什么起伏,却依然回道:“是,母亲,孩儿这就让人去拿来。“
孟氏定了定心神,随即派心腹管事妈妈去见了汤仁——那幅画像,现在就在他手中。
这个时候,她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了,她原本只是想让老夫人放宽心的,老夫人看到画像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汤仁亲自送来了画像,同时也是为了向楚氏辞行。
来到正院的时候,他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却无法出言责备。——夫人也是为了让母亲开心,何错之有?
错的,只是三十多年前的意外罢了。
楚氏接过了画像,心情仍旧十分平静,她将画像徐徐打了开来……
画像只展开了一半,楚氏的动作便停住了,握着画轴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眼眶没有红,气息十分平稳,但是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没有半点声息。
若不是那眼泪汹涌,此时的楚氏便无比平静,平静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汤仁和孟氏都别开了眼睛,不忍看向楚氏,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
“仁儿,我随你去雁西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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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油叶绥有想到,护国公老夫人和世子都会来雁西卫。
看来,聂氏对护国公府来说,的确无比重要。
“小姑娘,现在国公夫人和世子都要来了,聂氏那里……你可曾提及这些情况了吗?”汪印这样问道。
护国公府欲找回女儿的恳切之心,他们是看到。但是聂氏那里如何呢?
聂氏只是一个小小校尉的妻子,护国公府却是一等国公府,这中间的差别,等同天与地,聂氏可以接受得到了吗?
现在事情有了进展,对于护国公府来说,乃是三十多年来的愿望成真,这是天大的喜事,但对聂氏及其家人来说呢?
这从天而降的父母……是惊喜荣耀还是灾祸?
叶绥默了默,这样回道:“大人,此事我与聂氏提过了,却没有没有得直白。”
在送出画像之后,叶绥就说了护国公府丢失女儿的事情,当然没有提及那个丢失的女儿就是聂氏。
她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在听罢这个故事之后,聂氏眼眶红红的:“夫人,这样的错误,谁都不想,大家都可怜,没有父母的女儿可怜,没有女儿的父母也可怜,希望他们早日找到丢失的女儿。”
叶绥随即问道:“如果你是这个女儿,你会怎么样呢??”
聂氏愕然至极:“我……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护国公府,三大国公爷之一,对她来说,就像天边那么远,她怎么可能是这家的女儿?
叶绥却定定看着她,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聂氏的心却加快了,不知道为何有些慌乱,她摇摇头,老实说道:“夫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会去想 这个如果,这样的福分,不可能的……”
虽然极力否认,但是聂氏眼里的惊慌与恐惧如此明显,还有一丝了然。
叶绥已经说得如此通透,聂氏只是怯懦,又不是愚笨,哪里会想不到这个可能呢?
但是就算是想得到,她都觉得这不会发生,绝对不会发生!
听到聂氏的回答,叶绥也没有说什么,只道:“那么,你有空回去想想吧,好好想一想。”
现在护国公夫人和世子已在来雁西卫的路上了,聂氏想好了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