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吩咐仪鸾卫再一次查探承恩公府的时候,永昭帝心中就已做出选择了。
他怀疑这些事情都是韦皇后一系在背后推动的,更怀疑韦皇后存着与永隆太后一样的心思。
所谓疑邻窃斧,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立刻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抽长茂盛,几乎遮蔽了他整个心神,就连仪鸾卫余景怀前来禀告承恩公府无异动,他依然还是放不下心。
“啊……来人,救驾!救驾!”永昭帝惊慌地大叫道,猛地坐了起来,额头满是冷汗,眼中带着无法散去的惶恐惊惧。
紫宸殿中幽暗的烛火猛地大亮,在殿中值守的裘恩和魏离弦急急来到了龙床旁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殿中一切安全,皇上这是在做梦,皇上不必惊慌。”
这是在做梦?
永昭帝惊惧的眼睛在周围穿巡,在看到殿中洞亮,在看到裘恩等人之后,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眼中的惊惧逐渐散去,但背后仍旧冷汗渗渗。
原来是梦,幸好是梦……
然而梦中的一切是如此真实,那种濒死的感觉是如此明显,这些都在永昭帝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梦见了皇后,梦中的皇后再也不是往日端庄的模样,而是满脸阴毒杀气,手中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步朝他逼近。
他想大喊躲避,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也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半点都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越走越近。
皇后狞笑着,这样说道:“皇上,您在位已经二十五年了,够久了,也是时候让位了。皇上,臣妾这就送您一程吧……”
她说罢,便举高了手,那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猛地朝他的胸口插下去!
便是在这个时候,他惊叫着醒来,似挣脱了什么一样,身子也能动弹了。
在看到魏离弦等人后,他就知道这是噩梦,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那种死亡的恐惧,始终盘踞在他心头不肯散去。
这是噩梦吗?还是现实的某种映照?
永昭帝不敢想象,若果这真的是现实,这真的会发生,那么,那么……
他合了合眼,脸上露出了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裘恩见状,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皇上,奴才去请司天监大人过来吧,请皇上准许。”
司天监,传说能通鬼神之事,现在皇上很明显是魇着了,不管司天监能不能沟通鬼神,有其在紫宸殿中,皇上也能心安。
永昭帝摇摇头,终于说话了:“不必去请周典,朕无事。”
周典只是能卜吉凶,但是朕知道吉凶在哪里,朕不需要周典,朕需要的是暗卫。
“明日一早,召韩珠节进宫!”永昭帝这样吩咐道,极力平息自己剧烈跳动的心。
驸马官职最高乃五品,韩珠节依然是鸿胪寺丞,但他要韩珠节以暗卫的身份去办事。
如果韩珠节做不到,那么就需要汤仁进宫一趟了……
朕既因皇后而梦魇,自然要将这梦魇的根由扼杀掉!朕绝对不能突然驾崩,绝对不能!
第二日一日,韩珠节便应召进宫了,皇上交代了韩珠节什么,就连近侍裘恩都不能得知,但是宫中有关永隆太后的传言,却悄然消失了,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压住了似的,没漏出半点余波来。
而承恩公韦晟总觉得,府中好像多出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人暗处窥探一样,但是府中的侍卫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韦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怎么样,只得严令府中所有人都谨言慎行,绝不能说错什么话,不然重重处罚!
他并不知道,承恩公府中的重地书房,已经被韩珠节搜寻个遍了,至于搜索出什么东西,也就永昭帝和韩珠节能够知道了。
“这个没有错,的确是承恩公府与江南道豪贾有所往来?”永昭帝这样问道,脸上一片沉静。
韩珠节躬身答道:“是,皇上。臣从承恩公府中找出了这些线索,发现了他们之间有往来,但是并无证据证明承恩公府与江南道漕运有关。”
他所找到的那些线索,只能证明联系而已,此外便没能说明什么了。
毕竟,与江南道豪贾往来的人,并不只是承恩公一家,京兆许多官员大族都与江南道有所往来。
江南道物华丰盛,是国朝富庶之地,那里的茶叶丝绸最为着名,京兆许多大族还专门派了族中子弟在那里常驻,就是为了方便购买这些物资。
所以说,承恩公府也不是特列,在韩珠节看来,这个线索价值不大。
然而,现在江南道漕运出现了问题,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他还是将这个线索上报了。
永昭帝将那些线索看了又看,脸上渐渐出现了怒意。——很明显,他和韩珠节想的不一样。
承恩公府与江南道豪贾往来,那么也就可能,江南道漕运的情况,是与承恩公府有关的。
比起太子来,帝王更相信承恩公韦晟有这样的本事!
最后这事兜兜转转落在了太子身上,这当中有没有承恩公府的原因?
永昭帝想了想,这样吩咐韩珠节:“你速带着暗卫前去江南道一趟,朕要知道那些豪贾的钱财究竟落入了谁的手中!”
钱可敬和那些豪贾都招认,之所以会做那样的事情,是为了谋求从龙之功。太子,真的值得他们如此追随?
对此,永昭帝相当怀疑。——现在,就等着韩珠节的查探了。
通常情况下,永昭帝会动用仪鸾卫和缇事厂,极少动用韩珠节等暗卫,现在其舍仪鸾卫和缇事厂,证明此事在帝王心中已经非同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