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叶向愚被选入仪鸾卫之后,叶绥便觉得哥哥这一世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前一世落选仪鸾卫、致残西山营的悲剧再也不会出现。
但时隔八年之久,哥哥与西山营竟然有了关联,前一世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哥哥还会不会终身残疾?
汪印听罢这些前因,握着叶绥的手紧了紧,这样说道:“不会的。本座早就说过,只要还没发生的事情,便不是绝对的。”
叶绥眼睛亮了亮,随即点点头道:“没错,大人你说得对。只要还没有发生,就一定可以改变,哥哥现在还没有去西山营呢。”
再说了,她有前世的先机,还有今生的大人,就算哥哥最后去了西山营,也未必会遭遇前世的劫难。
冷静,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冷静。
好一会儿之后,叶绥才问道:“大人,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会被杨善心责罚,还会被发落到西山营?”
“这一点,本座也不知道。朱离已领着缇骑前去查探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汪印答道,语气仍旧是淡淡的,显得从容不迫。
正是这种从容不迫,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心,也让叶绥彻底平静下来了。
天色刚刚亮的时候,朱离便带着仪鸾卫的消息回禀了。
“厂公,属下已经查清楚了,是叶向愚私自联系了那几处暗点的头目,还显露了身形,这才为人所知,也令得那几处暗点被暴露。只不过,那几处暗点的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并没有人员伤亡。”朱离简要回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叶向愚的确犯了大错,杨善心对其责罚也是应当。
因为没有任何人员伤亡,所谓的“造成重大损失”只是夸大其词,也正因为这个结果,杨善心只是责打了叶向愚、将其发落去西山营。
这样的话,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但汪印并非觉得放宽心,反而眉头蹙了蹙,越来越觉得此事怪异,有一点怎么都想不通。
那便是,出事的人是叶向愚。
他对叶向愚素来看重,也暗中多有提点,这不仅因为其是小姑娘敬爱的兄长,更因为他欣赏其本事才能。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叶向愚在宫门拦住他所献上的那些策论。
“故争胜于白刃之前者,非良将也;设备于已失之后者,非上圣也;智与众同,非国师也;技与众同,非国工也。”
这一段话语,他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
更重要的是,叶向愚写出这段话的时间,还是八年前;当时的叶向愚,年方十七岁,还刚刚入仪鸾卫不久,还没有经受过什么锤炼。
当时,他就觉得叶向愚在武略上的成就,未必就未必逊色于池春庭。
现在已是永昭二十六年了,距离叶向愚献武略已经过去七年了。这七年之间,叶向愚经历了许多风浪,从一个年轻小子成为了一个父亲,也从仪鸾卫的普通士兵成长为五品都尉。
这样有勇有谋的叶向愚、经历了风雨历练的叶向愚,怎么会犯下这样的大错?
私自联系、显露身形,这种简单而确凿的错误,不像是叶向愚会犯的……
他想了想,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叶向愚还在仪鸾卫营帐吧?本座要去见他。”
唐玉和朱太医还没有返回,叶向愚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还不清楚,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仪鸾卫走一趟。
汪印出现在叶向愚营帐的时候,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刚刚恢复神智的叶向愚俯趴在营帐床榻上,抬头朝汪印笑了笑,虚弱道:“劳烦督主大人挂心了……”
他脸色苍白,背后裹着的纱布还在渗出血迹,看起来受伤严重能笑、还能说话,就说明伤得也不是那么重。
一旁的朱太医禀道:“督主,叶都尉受伤严重,但没有性命之虞,仔细将养几个月便能恢复了。”
汪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本座知道了,朱离,你带着人退出营帐。郑七,警戒!”
“是!”朱离应道,立刻带着朱太医等人离开了营帐这里,隐匿在暗处的郑七并其他暗卫,也散步在营帐四周,作出了警戒防备。
“督主大人,营帐周围并无仪鸾卫士兵,您无须……”叶向愚想说您无须如此谨慎,但触及汪印冷淡的眼神,便自动消了话音。
面对这样的汪印,叶向愚心中发怵,目光也闪避开去,不敢与之对视。
汪印是他的妹夫,但年纪比他大那么多,还是位高权重的缇事厂督主……他憷啊!
汪印定定看着叶向愚,直至对方额头渗出了冷汗,才淡淡问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向愚默了默,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看向汪印:“督主大人,我……我得想想怎么说。”
“无须想了,就从你为什么想离开仪鸾卫开始说起吧。”汪印接上了话语,直接指出了事情的开端。
叶向愚愣了愣,眼神明显错愕:“呃……督主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没人能想得到的……”
“不,我不知道。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不得有一丝遗漏。”汪印摇头说道,心中涌起了一股暗火。
从叶向愚的表现看来,事情都在其意料当中,这只是其某个计划……该死!既然叶向愚已预料到会有事情发生,为何不提早通知他?
这样,他也好早做准备,王晦他们也不会紧急敲门,那么他和小姑娘就不会……
叶向愚突然感到汪印身上的杀气暴涨,眼神像想是噬人一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汪督主好可怕……
他敛了敛心神,将心底的恐惧犹豫全都压了下去,正色道:“督主,我的确打算离开仪鸾卫,西山营这个去处也是我心意所属。——我不想再成为你和阿宁的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