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汪印推门出来的时候,便发现院中多了不少人。
像封伯季妈妈这些近身之人候在外面就算了,朱太医、木大夫、朱离、唐玉,就连本应在芍药园的沈直、坐在门房的宁安竟然也在。
汪印半眯起眼,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就见所有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脸容俱是一片严肃正经。
仿佛刚在聚集在院中,兴奋地窃窃私语,还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到门边、贴着耳朵凝神细听的不是这一群人似的。
此刻众人的心像被什么挠着,说不出的心急火燎,宁安还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着痕迹地看向封伯。
院中其他人都像他一样,看向封伯的眼神有着热切请求,无声地催促道:
封伯,问啊!问问厂公和夫人昨晚怎么样,有没有那个啊?
刚才不是商量好了吗?您老是厂公最敬重的老仆,也只有您能问出口了……
可是封伯老神在在,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似没有看到其他人示意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开玩笑,他是老仆没有错,主子敬重他也没有错,但当众问主子房事……他又不是活腻了,还想在主子身边多几年啊!
见到封伯什么都没有说,众人又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季妈妈。
季妈妈乃夫人的奶娘,问及昨晚的情况是最合适不过了吧?
季妈妈同样很想知道昨晚督主和夫人怎么样了,也很想开口问督主情况,但是……她心里颤啊,脚都有些软,都不敢直视督主大人,哪里还敢问这些?
见此两人这样,朱太医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依然抓肝挠肺似的,他真的很想知道昨晚的情况!
昨晚汪府中彩灯高悬,处处都张灯结彩,正是最为隆重而喜庆的氛围,他还从尚药局拿来了一些助兴药物,季妈妈连助兴汤水都煮好了,还悄悄在夫人替换衣裳里压了一本《春宫图》……
事无巨细,他们都一一打点妥当了,就连封伯都特意留在府中作最后的把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不,只欠督主和夫人回来了。
谁知道……督主和夫人是回来了,可是却遇到了阳嘉大街的意外,夫人受了大惊,是被督主抱着冲进府中的。
得知阳嘉大街发生意外后,朱太医和封伯等人一样,既后怕又失望。
他们精心准备了那么多东西,这下都用不着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果然,督主神色异常难看,严令所有仆从包括暗卫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用近身守护,然后便闭门不出。
朱太医木大夫和一众仆从都失落地离开了斯来院,心想着机会还是有的,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督主和夫人的!
然而,今晨斯来院却传出了一个消息:督主下半夜要了热水,一大桶!
汪府中的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朱太医和木大夫便出现在斯来院中了。
哪怕平日汪府仆从守己审慎,可是有关厂公人生大事,斯来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中,然后沈直和宁安也来了。
大家来是来了,可是依然没有确切消息啊,房中一片宁静,直到督主推门出来……
朱太医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问道:“督主,夫人受惊可有大碍?是否需要老夫诊治?说起来,夫人也是老夫半个徒弟,老夫实在担心得跟。”
“她自己就是大夫,无甚大碍,劳烦朱太医挂心了。”汪印似笑非笑地说道。
话毕,他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周身杀气暴涨,淡声道:“都在斯来院有何事?沈直、宁安,可有要事禀高?”
沈直、宁安忙不迭地摇摇头,异口同声说道:“属下告退!”
于是,宁安搀扶着拄着拐杖的沈直飞快离开了,压根就不想在斯来院多待了。
连他们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厂公的墙角是能听的吗?他们或许真的是太闲了。
朱太医、封伯和季妈妈三人却没有离开。
朱太医收敛了所有的热切好奇,正色问道:“督主,你身上的毒已彻底解了吗?”
他之所以很想知道昨晚的情况,是希望督主和夫人能够修成正果不假,但更想知道的,则是汪印身体的毒是否解了。
听到朱太医这么问,汪印心头有一丝恍惚:他身上的毒解了吗?
在昨晚情动之时,他眼中只有阿宁,只有那件最重要的事,压根就忘记了自己身上所中的毒。
他身上的毒彻底解了吗?在接受药浴针灸的时候,他因毒药扩散而迟滞的身体早恢复了正常,但毒彻底解了吗?
他之前踌躇不决,就因为身上的毒,始终没有敢彻底做自己内心最渴望的事。
但是现在……答案已不言而喻。
汪印克制住将昨晚那些画面摒除,轻轻点头道:“是,本座身上的毒已解。”
他昨晚意犹未尽,只觉得次数太少,这样的情况、这样的表现,哪里像是中毒的样子?
中毒多年,或许他的身体还有着其他状况,但于敦伦一事,已经完全无碍。
听清楚他的话语后,朱太医等三人俱是目光一亮,气息都急促了,心中激动不已。
季妈妈终于敢直视汪印,急切地说道:“真的吗?厂公身上的毒已解?厂公,我想进去看看夫人。”
她看着长大的姑娘,终于可以拥有最简单最寻常的幸福了。
季妈妈急急进房间后,封伯朝汪印弯了弯腰,眼光欣慰舒悦,深深祝福道:“老奴恭喜主子得偿所愿!”
上天终不负,主子身上的毒尽解,那缺失的一环终于被补上了。
愿主子和夫人至亲至密,白首不相离。
如此,老奴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