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霁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浑身都在痛。
但比起疼痛来,另外一种恐惧更是牢牢占据了他整副心神。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昏迷过去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幕现在他的脑海中,令他脸色一阵阵发白。
张云景死了,汪印在他的营帐之中,随即有毁天灭地的剑气冲击而来,他就昏迷过去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平地上,触目所及的不是红就是黑。
红的自然是穿着红色鸣蛇服的缇骑,黑的又是谁呢?
不管是谁,都不会是好事,因为那些缇骑和黑衣人三三两两站着,明显就是一伙的!
那么……大雍士兵呢?陈屠尽呢?
他想到了昏迷过去之前,那惊天的一剑,只能是陈屠尽发出的,那么结果如何了?
看到缇骑走来走去,韦霁心中已经知道结果了:陈屠尽必定是失败了!
他艰难地转了转头,想四处看看,在见到另外一侧坐着的汪芋,不哟肚饿倒抽了一口冷气。
汪印坐在这里,证实了他内心的猜测,想必陈屠尽已经凶多吉少了。
陈屠就张云景已死,他也被缇骑看管着,想必,城东的战局想必也落下帷幕了,定然是……
韦霁顿觉心中一阵绞痛,不知道是因为所受的伤,还是因为这战事的损失惨重。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汪印,开口问道:“请督主告诉了本官,望渊城这里如何了?”
汪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朝身侧看了一眼。
在他身侧站着的王晦会意,这样道:“正如韦大人心中所料的那样,大雍士兵已经输了,缇骑正在收拾残局。”
王晦又告诉韦霁,因为激战残酷、刀剑无眼,已经没有几个大雍士兵活着了,所谓的收拾残局,也只是缇骑去收整那些弩机兵器了。
韦霁听得又惊又惧,不由得失声喊道:“汪印,你怎么敢?你胆敢杀了大雍这么多士兵,难道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吗?”
他以为,他以为就算陈屠尽事败了,就算此战输了,大雍士兵也还是能够活着的。
毕竟,将近五千人,这么多人,汪印怎么能说杀了就杀了?
杀俘不祥,这是要遭受天谴的!
更何况,两国还要交换云州五城,,汪印杀了这么多士兵,那么这场交换该如何进行?两国之间如何收场?
这一下,汪印终于说话了,他这样道:“韦大人,这就有些好笑了。你们在发兵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会因此挑起两国的战争呢?”
“还是说,你们不怕挑起两国的战争?你们都不怕了,我们大安朝又怎么会怕?”
韦霁顿时说不出话来,脸色越来越白。
到了现在,他怎么还能说,他们之所以动手,就是笃定着汪印必败、大安一定会息事宁人?
他们深知大安永昭帝对汪印对汪印的忌惮,也深知永昭帝既然用汪印来交换,就一定不会留着汪印。
可以说,就算他们发兵将汪油缇骑都杀了,永昭帝也会当做什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然,接城使邵世善为何会故意配合他们的举动、以患病为由拖延前来呢?
但最后的结果,却不是他们所预料的那样!
陈屠尽的杀招没有用,弩机营的士兵也没有用,大雍的士兵还被杀害了……
直到此刻,韦霁还有着一丝侥幸,那就是汪印这个已经被永昭帝所放弃的人,不敢真的违背永昭帝的心意,不敢不换回云州五城!
云州五城,就是现在韦霁唯一底气了。
哪怕陈屠尽死了,哪怕那么多大雍士兵死了,只要云州五城还在,那么汪印就不敢怎么样!
毕竟,现在他还活着,汪印并不敢杀他,不是吗?
汪印见此,叹息着说道:“韦大人,你知道……本座为何不杀你吗?”
见到韦霁有些疑惑又有些笃定的样子,汪印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便是陆闻莺所倚重的心腹亲信?这便是大雍的三品重臣?
如果大雍的掌权者和重臣便是这样的水平,那么不用很久,国朝便可以报二十年前的耻辱了!
一国之君被俘这样的耻辱,大安必定会同样报以大雍!——这一日,或许不用太久了!
似是为韦霁解惑一样,汪印接着道:“本座之所以不杀你,自然还要靠你来换取云州五城!你如此重要,本座怎么会杀你?”
韦霁心头更疑惑了,用他来换取云州五城?汪印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汪印已经站了起来,淡淡吩咐道:“好好照顾韦大人,直到云州五城成功换回。”
说罢,他便带着郑七等人离开了。显然,是不再准备为韦霁解惑了。
事实上,汪印之所以会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等韦霁醒来、与其说上这些话语。
他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所等的,自然另有其人。
他目光远眺,见到远处有几个黑衣人朝他走来。——他所等待的人已来到了,当然要离开了。
“督主,本将幸不辱命!大雍弩机营已被全歼!士兵们正与缇骑一起,在清点着最后的人数。”领头的黑衣人拱着手,向汪印禀道。
这个黑衣人,身形高大矫健,面容却甚为儒雅,乍看来不像军中武将,倒像是朝中文官。
这个黑衣人,当然就是雁西卫大将军穆太澄!
其身后带着的黑衣人都是此次出行的雁西卫都尉,他们同样恭敬又激动地向汪印弯腰行礼。
“无需多礼。穆将军辛苦了,诸位将领辛苦了!本座心中甚为感激!”汪印这样说道,拱手回礼。
穆太澄正想说什么,忽然远处有一个黑衣人飞奔而来,同时急声禀道:“报—!大将军,督主!远处出现了大批士兵,正在向望渊城靠近!”
穆太澄和几个都尉神情猛然一变,神情顿时变得戒备严肃。
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大批士兵?是敌是友?
汪印却笑了笑,摆手道:“无妨,这些事本座请来的人。”
为了此次出行,他请了两个人来望渊相见。穆太澄已经在此,另外一个人,想必也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