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怀孕之故,或许是因为永昭帝驾崩得突然,叶绥脑中混乱不已。
她听着汪印所说的这些话语,能够理解其所说的意思,但是她还是不明白半令欲使国朝安定,还有许多办法,为何一定要选择这个办法呢?
她艰涩开口道“半令,即便要使国朝平稳,让十八皇子成为新君却也不是好办法。这只能令国朝获得一时的平静,但是后患无穷,我还是觉得应该一劳永逸……”
她知道半令是为了国朝,也知道国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稳,但是半令现在所选择的办法,在她看来实在是不太适合。
因为这个办法,后患实在太明显了。
一旦十八皇子成为新君,那么韦皇后及承恩公府一定会窃国。在十八皇子已经登基的情况下,若是再要夺得帝位,必定是要付出比现在多无数倍的艰辛。
再者,也不占大义。届时,云儿若是要夺回皇位,则是要反了。
都是为了得到皇位,争夺与谋反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担心,到了那个时候,半令和云儿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汪印从来就不是鼠目寸光的人,叶绥所表达的意思和忧虑,他早就已经想到了,但是他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在他看来,维持暂时的安稳极为重要,比以后要付出的代价更为重要。
趁现在皇上驾崩新君未立之时,拥立小殿下,自然可以省却许多的艰难险阻,但是也会为国朝带来更大的动荡。
这种动荡,并非三两个月就能够解决,肯定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国朝耗不起这样的时间。
虽则国朝看起来并无大事发生,但只要他有动,就一定会与韦皇后一系的人发生冲突。
对韦皇后一系来说,皇位实在太重要了,并且是已经掌握在手中了,为了保资位,他们肯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以天下为柄为饵,韦皇后这些人完全能够做得出来。
然而,对汪印来说,却做不到这一点,他狠不下这个心。
汪印的目光落在了叶绥的小腹上,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覆其上,柔声说道“半令,本座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本座不想拿国朝去冒险。本座不想……百姓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怕惊着什么似的。
他一生杀伐果断,极少有柔弱退避的时刻,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却生了畏惧。
他的过去,离于爱者,故能无忧无怖,但早在求娶阿宁开始,他就有了软肋有了所爱。现在,阿宁还有了身孕,他和阿宁的孩儿,正在孕育……
推己及人,他想给阿宁和孩儿一个安稳的国朝,也想给国朝百姓一个平静的生活。若是因他所引起更大的动荡和纷争,他不愿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叶绥描述这种心情,只能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叶绥的腹部,借此传递自己的心意。
叶绥低头看了看汪印抚在自己腹部上的手,心中不觉一阵触动,却还是说道“半令,一时的忍让,为十八皇子登基,国朝的百姓就不用付出惨重代价吗?我担心,付出的代价会更加惨重。”
她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实在太清楚韦皇后和十八皇子是怎样的人。这些人,根本就不配成为国朝之主!
韦皇后心狠手辣,十八皇子软弱无能,国朝落到这样的人手中,实在前途渺茫。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大雍!
要知道,前世在永昭帝驾崩后,大雍就侵略了国朝,最后还是宋定边带兵去了雁西道,历尽千辛万苦才将大雍士兵赶出国朝境内,从而保住了雁西道。
叶绥正想说是什么,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一下愣住了。
不久之后大雍就会侵略……
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虽然前一世永昭帝活到了永昭三十七年,但是那个时候,也是永昭帝驾崩之后,在国朝动荡之际,大雍便发动了侵略。
这一场侵略,令雁西道生灵涂炭,给国朝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她还记得百姓那个时候有多苦多惨……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忘记了呢?
她抬头看着汪印,颤声说道“半令,你说……国朝的局势是什么样子?”
自从接到叶绪过世的消息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对于朝中的事情并不十分关心,好像感知的通道被关闭了一样,对朝中的局势都已经麻木无感。
尤其是有孕之后,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这上面,更加就没有心情去关注朝局了。
刚才她是太过震惊了,以致失了基本的判断——半令绝不是短视的人,他当然知道一劳永逸最好,但还是选择了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现在,他不得不选择暂时退让,不得不让十八皇子成为新君。
半令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莫非就是预判了大雍的侵略?
汪印听出了叶绥语气中的颤意及一丝惶恐,便立刻安抚道“阿宁,别担心。国朝的局势,慢慢都会变好的。本座和国公爷等人,都会作好安排的。”
叶绥摇了摇头,有些着急地地说道“不是,大雍……大雍……”
她想张开说大雍会侵略,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说了。
两国之间动干戈绝非小事,她是知道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今生呢?如果大雍没有侵略,而她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会不会为半令和定国公带来麻烦,会不会为国朝带来更大的动荡?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说了。
听到她提及大雍,汪印定了定心神,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将之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阿宁,本座不知该如何说,但总觉得会出什么问题。所以,还是想去雁西卫一趟。”
京兆这里,有两位国公爷和顾名璘等人,暂且能维持平静。但是大雍……
汪印觉得作最充足的准备,也并不过分。毕竟,大雍曾经是那么强大,是将皇上都能掳走的国朝。
听到这些话语,叶绥的心仿佛被什么敲击了一样,不住地“砰砰”作响。
半令和她不一样,他没有重活一世,却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预判了大雍的行动,还准备提前防范。或许,这就是她和半令的差别。他的做法,她怎么能不支持?
在汪油叶绥商定的时候,兵部接到了一封十万火急的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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