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成功的,是吗?”他问。
“……我们都如此希望。”埃德回答。
这大概不是弗里德里克所想要的答案,但他并未因此就恼怒起来,反而因为埃德没有随口敷衍他而更为满意。
离开时他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口。而后,埃德在老卡洛斯公爵口中听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问题。
“安特·博弗德,”埃德坚定地重复着他之前给阿伊尔的答案,“他已经死了。”
他并不觉得这是自欺欺人。那位前国王作为一个活人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当所有人都只把他当成一个早该安息的不死者,许多事会变得更加简单。
老人沉默片刻,了然地点头。
“他就像一团散不开的阴影,”他低声叹息,“即使我们离开了洛克堡,离开了斯顿布奇,也依然笼罩在我们头上,可是……那或许不过是因为我们觉得它永远也散不开,是吗?”
他看起来比从前衰老得太多,老得埃德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当他问起茉伊拉时老人沉默得更久。
“她很好。”老人回答,“至少她希望每个人都觉得她很好。可我的女孩儿,她原本有一双全世界最温暖的眼睛,如今支撑着她的却只剩下了责任,身为女儿的责任,身为母亲的责任,身为太后的责任……可她会撑下去的。”
埃德默默无语。他曾经以为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可事实上,即便他能抬手便毁灭或创造一个世界,这世上仍有许多事,他全然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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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德里克没有借助任何魔法,带着不算庞大却足够强大的军队,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倒是充分彰显了一位世俗国王的威势。但第二天清晨,灰白云层下自北而来的戴夫德·莱威,所彰显的却是另一种力量。
他骑龙而来。
一条身形比伊斯更为巨大的冰龙,有一双空洞冷漠的金黄眼眸,身上的棘刺半是天生的雪白,半被银光湛湛的秘银所包裹,冰冷而锋利。事实上,它原本所有不够完美的部分都被替换成了秘银,而当它落在石桥上,展开双翼,那逆着光的影子几乎能覆盖半个码头,而矮人所建造的坚固石桥,也似乎在巨大的身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这一幕起初并未惊动太多人——维萨城的人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一条冰龙从他们头顶飞过。可当他们意识到那并不是伊斯,几乎整座城静寂无声。
伊斯就站在独角兽号上。当他准备伸出双翼的时候埃德一把抓住了他。
他回头看他,冬日惨淡的阳光之下,他的瞳孔缩成细而危险的一条。
埃德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他。他的愤怒理所应当,他曾回头寻找那条被拼凑而起的龙,却再不见它的踪迹,仿佛那黑暗中短暂的战斗只不过是为了试一试它的威力……那本就是扎在伊斯心里最深的一根刺。
他连让它成为耐瑟斯所占用的躯壳都无法忍受,又怎么能忍受像莱威这样的家伙把它当成卖弄威风的工具,没有意识和武器……和毫无尊严的坐骑?
它的脖子上甚至紧缚着制作精巧的鞍具。
可他们不能在维萨城打起来。拥有永恒之火的伊斯比之前更为强大,而那条违背自然的冰龙……它的鳞片之上必然刻上了更多他们至今尚没有把握应对的符文。
即使是在重重的保护之下,整个维萨城也有可能毁于一旦,而他们准备许久的会谈,将要施行的计划,全都可能会因此而落空。
这是足够充分的理由,可埃德还是说不出口,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朋友不放。
如果把冰芒换成瓦拉……无论有多少理由,他都绝不可能忍受这样的亵渎,那么,他又凭什么让伊斯忍受?
“伊斯……”娜里亚轻声呼唤,“如果你想要让它……让它们得到安息,那就去吧。”
埃德手指一僵,又缓缓松开。
这种时候他总是没办法像娜里亚一样坚定不移,但她说得没错。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和伊斯一起面对。
有点摸不清情况的伯特伦左右看看,摸了摸胡子。
“……虽然那家伙有支秘银做的爪子,”他说,“可你们也还有一条船呢。”
埃德依旧没吭声。他飞快地想着办法,想着该如何在保住这座城市的同时迅速解决那条龙……然后,伊斯沉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总有一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