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郑州牧如赶人一般,急着让自己出发,萧冉便在心里想着你这是蹬鼻子上脸,没点逼数了。谁家出远门不好好计划计划,把家中诸事安排妥当了再。
况且,自家人口众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自然要啰嗦一些。
看到萧冉又要急赤白脸的和自己争辩,郑州牧指着那张地图上的一个墨点道:“溃兵每向这里后退一百里,流民便增加数千人……”
萧冉明白了,自己早一日挡住溃兵流民,流民便要少许多。可自己只有不到一千人,怎么才能挡住近万溃兵和数万流民?
就凭手里这张文书,还是自己爵爷和巡察使,还有钱粮使的三重头衔?
萧冉觉得,这不是靠自己头衔多才那解决的问题。不过,郑州牧武备司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倒要去瞧瞧,不能便宜了郑州牧,该拿的一定要拿。
郑州牧又道:“爵爷打算带多少人去?我好安排粮草。”
萧冉眨眨眼,道:“千人一月所需吧。”
郑州牧知道萧冉是趁机占便宜,可让人家卖命,自己总不能扣扣索索的吧。这种便宜他占得越多才越好,如此他就会尽心办事。
于是,郑州牧断然道:“千人两月所需,爵爷可派人自行去府库提取。”
萧冉心你这可够大方的啊!那自己就不客气了,回去就让人先去府库中把粮草提出来,放在车马店里再。
想着明日便要出发,萧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赶紧和郑州牧道别,想要立即回去。
谁知一心想让萧冉尽快出发的郑州牧,到了此时却万分犹豫、一脸难色的拉住萧冉,要请他吃顿饭。
只看郑州牧那张纠结成团的脸,萧冉就知道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萧冉挣脱开他,躲闪着道:“有话好好,做出这般模样做甚?”
郑州牧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就有些难为情的道:“萧爵爷,还记得那两只奶羊吗?”
“怎么,不下奶了?我的人可没碰过它们啊!”
“萧爵爷这是的什么话?郑某哪有埋怨你的意思。”
“好好的,没事那羊儿干什么?”
“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不好,就先别了。”
完,萧冉就要离开,哪知郑州牧抢先拦住他,拱手便是一拜。
萧冉瞬间就觉得不好了,他想起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故事来了。这一拜,可就是永别啊!
“郑牧,你这是做啥子呢?”萧冉急忙喊道。
“做啥子,我是在求你啊!”
“好好好,我不走了,你慢慢求。”萧冉索性一屁股坐回原处。
看到萧冉坐回原处,郑州牧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羞惭的道:“郑某求爵爷之事,却是为了我家舅……”
萧冉眼一瞪,心怎么又蹦出一个舅子来?这并州官场都是这裙带菜吗?不过,想到郑州牧的为人还不至于这么无耻,萧冉就没有打断他的话。
估计是看到萧冉脸色不好,郑州牧加重语气道:“我家舅是我娘亲最的兄弟……”
萧冉这才知道,是舅,不是舅子,差着辈分呢。
“他原本在镇西关做边军校尉……”
听到镇西关三字,萧冉顿时支起耳朵,凝神静听着。
等郑州牧完后,萧冉便笑着看着他,道:“我不相信你全家就没一人骂过我。”
郑州牧也笑了,道:“家母当初确实痛斥爵爷,爵爷仗势欺人。后来,她知道你是萧大将军之子,又得知此事的详情后,便怒扇了我家舅一巴掌,自打你去镇西关任职,我便教导你要以萧大将军为榜样,战死边关,家中自有后辈为你举孝。
哪知你却跟着孙将军为非作歹,怎么不随着那糟货一起死在那里。我娘亲在气头上时,竟让我家舅举刀自刎。”
“你娘亲可够性烈的啊?竟逼着自己的弟弟自杀。”
“家母性格刚强,独自一人受尽委屈,才将我和我家舅带大,自然希望我等做那站得直,挺着胸的好男儿。”
萧冉有些感动,起身道:“仇夫人可在家中?”
“家母知道你今日要来,觉得无颜相见,故而出门相避。”
“为何?”
“家母,出了自家舅这等人,无颜面见故人之子。”
萧冉惊问道:“仇夫人认识我家人?”
郑州牧点点头,道:“我也是有幸见过大将军一面的。”
萧冉顿时如鲠在喉,双手相交,对着郑州牧长揖及地,了一句“拜见故人”。
然后,萧冉起身道:“把另一位故人叫出来吧,我不把他练成如我爹那些手下一样的汉子,我就对不起仇老夫人。”
没一会儿,萧冉看到那位仇校尉走了进来。当初孙将军将家事托付仇校尉,仇校尉便带着孙将军的妾和出生不满月的孩子来了并州城,投靠了自家老姐。
后来,孙将军的妾因为一路劳累,便无奶育女,就有了那两只奶羊。而仇校尉被老姐骂了个狗血喷头后,自然没有举刀自刎,便在柴房中面壁思过,直到昨才被放出来。
知道郑州牧要让萧冉去处置溃兵一事,仇夫人便求郑州牧情,让萧冉把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带走,好重新做人。
至于孙将军的妾和那个婴儿,仇老夫人,男人做下的事,女人孩子自是无罪,就由自家照顾她们。不过,仇老夫人也了,若是仇校尉再做怒人怨、丧尽良之事,她自家先自尽。
萧冉听完后,心里顿时赫然,心仇校尉家教如此严厉,竟也被孙将军拉下水去。这到底是人性的丑恶,还是世风日下?
不过,此时萧冉才不管为什么呢,他就觉得就是冲着那位仇老夫人,自己也要把这位仇校尉收下。然后把他锤炼成一块好钢,一个站得直,挺着胸的好男儿。
树长歪了,那是因为欠削。人走了歪道,那是因为没人把他拉回来。
这仇校尉既然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自己就帮他一次,让他做一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