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龟将硕大的脑袋微微向下伏了一点,靠在了三脚铜鼎的耳朵上,浑浊的眼睛顿时变得清明起来,它先是无声地张了张嘴巴,尔后声音沉闷地道:“吾名,南溟。”
南纱猛然抬起脑袋,激动不已地喊道:“果然是你,尊敬的守护神南溟大人!”
守护神……南溟……南纱……玄龟……鲛人……
我脑中忽然出现了一根线,那根线将一连串的名词全都串了起来,让我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福我情不自禁地向旁边迈了一步,沉声向南纱问道:“南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纱微微颦眉,露出了十分委屈的表情,她娇柔地应道:“哥,这一切都是巧合,我没有算计你。”
蓬莱之行是南纱主动提出的,问殿玄龟虽然是林灵告诉我们,但南纱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而现在这玄龟又变成了南海鲛人一族的守护神,要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我信你个鬼!
不等我作出反应,玄龟南溟先开了口:“南纱,这就是你选中的接任我的人?”
南纱双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对玄龟道:“是的,南溟大人,鼎哥哥将我从暗无日的囚禁中救了出来,还助我杀死了延巽,又独自击杀了顾武。我相信,他就是上选中的拯救我们南海鲛人族的英雄!”
玄龟咧了咧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质疑道:“南弦当年可没留下相关的预言,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南纱挺直胸膛,一反常态刚硬地:“不,这是我和我灵魂里背负的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位族人共同的选择!”
玄龟微微抬起了脑袋,眼睛里的浑浊消散得一干二净,炯炯有神地盯着南纱道:“呵呵,不愧是南弦的孩子,你和你的父亲一样的倔强。你的父亲,赔上了整个南海鲛人族,而你正是他留下的后手,是全族最后的希望。你想听一听南弦的计划吗?”
南纱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许久之后坚定地摇头道:“不了,南溟大人,父王代表的是鲛饶过去,我代表的是鲛饶未来。轩辕谷诛灭我族的事实已经证明,他的计划并不成功,即使留下了后手,也无法破开眼前的困局。想要破局,必须引入未知的外力,破坏原有的平衡,才会给我空出可操作的空间。”
南海鲛人族的灭族只是一个局?南纱的父亲到底布置了什么计划?轩辕谷为何要诛灭男孩鲛人族?南纱所的困局到底是什么?未知的外力莫非指的是我?一连串的疑问涌了上来,我看着眼前清纯依旧的南纱却觉得越发陌生起来,又或者,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她。
南纱与玄龟的对话完全没有我能加入的余地,此时的我只能默默地做一名听众,静待事态的发生。只不过往往在人想置之事外的时候,事情就主动找了上来。
玄龟将脑袋快速缩回铜鼎之内,然后又迅速从铜鼎里抬了起来,带起了许多透明粘稠的液体噼里啪啦往下落了一地。那些液体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被玄龟灰白褶皱的皮肤所吸收,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玄龟兀然将脑袋转向了我,闷声问道:“年轻人,你看出了什么?”
听到玄龟突然的提问我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细细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面对这神秘的千年玄龟,我仿佛忘了自己是个阶境界的强者,身体产生了最纯粹的恐惧反应,两条腿带动着身子以逐渐剧烈的趋势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南纱走了过来,她主动握住了我的手,我只觉得一股香风扑鼻而来,愈演愈烈的恐惧戛然而止。南纱轻启朱唇,娇声低语:“哥,南溟大人没有恶意,你放心吧。”
南纱那一般的声音给我注入了强大的力量,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心底里油然生出一股自信,不卑不亢地对玄龟道:“作为兄长,我就随南纱叫您南溟大人吧。既然大人要我,那我就斗胆猜测一番,若有无意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多有原谅。”
玄龟满意地点点头,瓮声道:“呵呵,你但无妨。”
我将手从南纱的掌心里脱出,缓缓向前踱了几步,淡淡道:“首先,我们先这大殿。大殿不设尊位,不敬仙神,却摆了一尊三脚铜鼎,正墙上还挂了‘莫问’二字,这与问殿之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鼎有镇压之能,三脚对应、地、人,我不清楚鼎内是否还有锁链之物,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大殿应该是用来镇压大人您的吧?”
玄龟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继而问道:“还有呢?”
“还迎…您的皮肤似乎会吸收这铜鼎里的液体,我斗胆猜测这鼎中的液体应该就是让您甘心被囚禁在铜鼎的关键,莫非您受了什么难以恢复的伤害?”我绞尽脑汁总算是给出了一个大胆又合理的猜想,要是这玄龟还不放过我,我也只能举双手投降了。
“不错,有几分识略,难怪南纱会认为你能堪破局大任。”玄龟不痛不痒诶夸了我一句,随即将目光转移到南纱的身上,双眼竟冒出了橘黄色的亮光,就连它脖子上灰白褶皱的苍老皮肤都泛起了圆润的光泽,它用极其缓慢、极其沉闷的语气问道:“决定了?”
南纱伸出食指在眉心上一点,幻灵珠赋予的伪装被她卸了下去,一顶凤冠戴在头上,金缕玉衣披在身上,南纱将她绝美的容颜完全展示在我和玄龟面前,她那清纯秀美的脸庞莫名多了一分高贵的光艳,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展现出了身为鲛人王族的风采。
“南溟大人,我已决定。若此路不通,我族仍留有后路,这样,我所背负的永生才不算是一道无法抹去的诅咒!”
“既然你意下已决,我也不再多劝。苟延残喘数百年,我所积蓄的一点力量只够出手一次,你好好珍惜吧。”
玄龟缓缓地将脑袋缩了回去,鼎内传来一声响亮的扑通声,紧接着鼎内射出了四道水柱,水柱分立东西南北方位,随后受到一股无形引力聚在一起,化作一道水幕将我们笼罩了起来。
“哞……”
悠扬的吼声中,我感觉到眼皮忽然变得沉重,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涌了上来,即使我心里已经生出警惕之感,可依然挡不住滔的困意,终是两眼一黑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打了个激灵,一下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脑海里还残留着昏睡前的画面,在碧蓝水幕的笼罩下,凤冠霞帔的南纱冷艳无比地向我走来,然后……然后我怎么躺在了床上?
一间装扮颇为温馨的木屋,一个燃烧着檀香的铜炉,一张舒适暖和的大床。在袅袅的香烟环绕下,我的心里生出了很是自然的慵懒,就像是一个美好的午后,摆脱了繁重工作的我尽情享受美好的个人世界,这世上还有比赖床更舒服的事情吗?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将双掌放在床铺上,微微使劲撑起上身,耳边突然响起了哗啦啦的响声。我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双脚竟然被锁链给拷住了!我恍然醒悟过来,我现在是方鼎,而不是武召!那么,这里是哪里?
“哥,你醒啦?”南纱光着脚从屏风后面现出身来,一袭轻纱难掩她曼妙的身姿,甜美的笑容直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几乎在一瞬间我就沦陷了。
就在我情迷意乱的时候,心脏突然抽了一下,剧烈的抽痛感顿时让我清醒过来,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是在花前月下,而是如那头老王八一样被囚禁了!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对我下手了,南纱与玄龟在算计我什么?
我使劲在舌尖上咬了一口,强迫自己保持着难得的清醒,沉声向南纱道:“南纱,解开锁链,有什么话好好。”
“哥,同样的话你已经过三遍了。放下无谓的戒备,好好享受吧。”南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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