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了,那就真的是彻底地完蛋了,不论是自己和小满还是谷雨和夏冬青,无论是现在的决定还是将来的生活。
夏至晃了晃头,重新抬头看小满,小满的眼里带着泪光,知道夏至也不好受,她坚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还是没有忍住,泪水自顾自地从眼角滑下,划过晶莹的脸蛋,在下巴上停留片刻,滴落在粉红色的衣襟上。
见她这个样子,夏至心里一阵的疼,伸手想为她拭去泪水,可是手刚伸出去,小满就往后一缩,不让自己碰到。夏至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硬是把她拽过来,按在原地,擦去她脸上的泪。
小满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揪着衣角,没有出声,闭上眼睛,任夏至摆布,等夏至的手从脸上拿开才睁开眼看,就看到夏至真诚的眼神,温柔地,期待地,安慰地,看着自己。
夏风吹过,地上的尘土扬起一阵燥热,小满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水被风一吹都有些发凉了,但是脸上却是被太阳曝晒一样滚烫。
夏至看着小满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不再惊慌,不再失措,于是伸手搂住了小满的身躯,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心里终于充实了一些,安定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觉得自己终于挽回了一些的时候,怀里的小满却出声了。
小声地,带着平淡和死寂一般的没有情绪的语调,生生刺痛了夏至的心。
她说:“哥哥......”
哥哥!
她叫我哥哥!
夏至松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小满,许久没有说话,小满也同样地看着夏至,同样没有说话。
风停了。
夏至的手有些抖,勉强了好久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他将手缩回来,没有在说什么。
“回家吧,该吃饭了。”
“嗯。”小满跟在夏至身后,两个人就这样走来,又这样回去,什么都没改变,只有夏至的脸上满是自嘲,小满的表情则换了灰暗。让谷雨和夏冬青一看到便感觉到了事情大大不好,对视了一下连忙把各自的孩子拉到了饭桌上。
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默,甚至比谷雨和夏至两个人的时候还要沉默,夏至低着头,像平常一样一口一口认真吃着饭。小满有一口没一口,吃到的菜全是谷雨夹到她碗里的。夏冬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快朵颐,连连夸赞谷雨的手艺,有的时候还要讲几个笑话,但是总是以他和谷雨两个人笑不下去而收场。
小满最先吃完,起身离开了。
等到小满走出去,夏冬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筷子道:“夏至,这件事我都知道了,其实也怪我事前没了解,但是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想怎么办?”
夏至抬头:“怎么办?这不明摆着的吗?你们的婚照样结,我和小满的事情你们想操心也管不了多少不是?”
夏冬青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只好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谷雨开口了:“夏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夏至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面前空空的碗。
夏冬青和谷雨一样看着夏至沉思,同时觉得让他面对这样一个狗血的事情实在是于心不忍,但又无法帮助,这件事只能让夏至和小满自己去解决,无论结果如何,作为父母他们能够做的只有两件事,支持,或者补救,仅此而已。
然而夏至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片刻便抬起头,笑:“对啊,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说完,夏至走开了。
二十二
坐在花坛上,夏至和小满并排着向前看,看着老街的方向,从这里能够看到老街高高的钟楼,虽然钟楼废弃,老钟不再转动,但是青绿的苔藓,青绿的藤蔓还是把钟楼装点出一种深幽的气氛。
夏日午后的阳光在肆虐,夏日午后的清风还在挣扎,夏日午后的蝉鸣还在唱着世界的嘈杂,夏日午后的天云,还在演绎着两个人心里的变化。
夏至知道小满是挣扎的,因为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也是在挣扎中闪过,在纠结中转了一圈之后,夏至终于能够面对自己的本心,终于知道老头子所说的要两个人去面对的事情大抵是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有些怀疑老头子是不是才真的是被狐仙上身了,能够算前算后的。
看着小满的眼神,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去面对,夏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小满先说话了。
“哥哥......”她的第一句话就把夏至的心情一下推进了谷底。
“哥哥。”她说:“这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东大上学,你说过你想回来找工作,我们一起来这里找工作,然后,我们一家......就不用分开了,是吗?”
小满的笑容里夏至看不出是什么,什么时候完全不会掩饰情绪的小满也能够做出这种笑容了?夏至的心头痛起来。
但他还是点点头:“对啊,不用分开了。”
夏至知道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最害怕的是什么,知道她最不想面对的是什么。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小满去面对这样的事情,如何让自己的心承认这一份爱恋还存在着,还能够存在着,而且还能够继续下去,继续得很美好。
两个人就在这里看着天空,一句话不说,一直到夕阳。
谷雨和夏冬青的婚礼如期举办,夏至两代父母的家人都有到席,夏冬青的家里人也全数到场,包括对夏至颇有偏见的小满三叔一家,婚礼举办得很成功,虽然很多人都是带着看这一家又会出什么意外的心态来的,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是真心来祝福的。
老头子在酒席的第一桌和几个老家伙一起喝得面红耳赤,对夏至一阵评头论足,同时带着狡黠打量着夏至和小满,不时响起一阵老不要脸的笑声,搞得夏至很尴尬,生怕小满看到他们这样更加反感自己。
夏至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曾经爱上一个女生,大概也是因为缺少安全感吧,或者缺少一份爱的存在,所以早熟的他早早的爱上了一个人,然而这份感情如此纯真却无疾而终。
因为同学的起哄,女生变得讨厌夏至,就算他什么都没干,但是女生还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这道伤疤一直藏在夏至的心头,初中几个要好的朋友对此也是很歉疚,但是事已至此已无可奈何,夏至只好做好防范这种事情发生的准备,为了自己,更为了对方,不去因为流言受伤的心情一直飘荡。
所以当那天夜晚从ktv里出来所有人都在喊:“在一起!”的时候,夏至的大脑是空白的,心底深藏的阴暗一下袭来,转身离去已经是他尽力控制的结果了。
很显然在这个喧闹的诚中,小满的注意力还是满满的倾注向了桌子上的大闸蟹。
不用去陪客人,不用去迎合亲友,不用操心场上的事宜,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一个女孩,很快就把还未发展的恋人突然变成亲人的伤心忘掉了大半,这是夏至唯一有稍稍安慰的事情。
但是忘记了伤痛,并不代表着忘记了桎梏。
那一句“哥哥”还横亘在两人之间。
一家人一起的时候,小满叫夏至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很开心,一如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开心,夏至也知道她是真的开心。
这个时候,很容易就将那份感情当做亲情来对待,小满就是这样的,用一切把自己不愿面对,不愿相信的东西掩盖,是脆弱的内心很熟练去做的事情。
小满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承受的是什么。
但是,这样就好。
夏至想,至少她还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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