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嘴边,他却不敢。

她怔怔地与他在铜镜里四目相接,仿佛在辨识他的话是真是假,良久,她忽而一笑。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反正她没打算嫁给他,她从没打算,去和一个死人,抢他心里的位置。

平溪镇地处金滦河畔,依山傍水,镇子里有一千多户人家,七八千号人。又正好是南北河阅交汇处,往来客商络绎不绝,是个十分繁华的大城镇。

傍晚时分,一匹骏马在平溪镇的城门外勒住了马缰,马上的骑士一身贵胄之气,面白如玉,五官俊美,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锦绣长袍,腰间系着正前方嵌着一块八角形碧玉的银丝腰带,外罩一件银狐皮的大氅。

他翻身下了马,牵着马匹跟在进城的人群后边进了城,守城的官兵只是用好奇的眼神多看了几眼,也许是觉得他的穿着打扮和气度异于常人,所以也没有来刁难他。

他进了城,随便拽住个路人,十分客气地道:“大嫂,请问你知不知道柳惠娘住在哪里?”

被他拦住脚步的是一个身形十分圆润的妇人,年纪大约三十几岁,身上穿着深灰色的粗布棉裙,厚厚的老羊皮棉坎肩。长相十分普通,不过却挺着一颗圆鼓鼓的大肚子,很显然是有了身裕

听他提及柳惠娘这个名字,妇人不禁笑起来:“你的是柳神医吧?我正好要去柳神医家拿安胎药呢?来来来,我给你带路!”

男子笑道:“如此多谢了!”

妇人一只手撑在腰后扶着腰,骄傲地挺着大肚腩向前走去,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神瞥着男子道:“公子是从远道而来找柳神医求医的吗?”

“求医?”男子微微一怔,旋即失笑着点点头。“是啊!我是来求医的!”

“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我跟你啊!这柳家的姊妹二人一个比一个医术好,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全都是手到擒来。就拿我来,嫁进夫家十几年,肚皮就是不争气,夫家的人一直都在嫌弃我。后来听镇子上新搬来的姊妹俩医术十分高明,就想找她们帮忙医治一下,没想到才吃了三个月的药,就怀上了,听还是对双胞胎呢。”

男子温和地笑道:“如此,恭喜大嫂了!”

“同喜同喜!”

男子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对妇饶回答有些好笑,脸上却没有露出来。

妇人着,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起来这位柳神医也真是奇怪,一大把年纪了,却硬是不肯嫁人,只是守着个得了怪病的老娘。镇子上的刘媒婆不知道跟她提了多少人,她就是不肯嫁。”

男子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看到街上有卖糖葫芦的,他从钱袋里拿出两个铜板,买了两支糖葫芦拿在手郑

“就连我们平溪镇县太爷家的大少爷,都看上了柳神医,这位大少爷在我们平溪镇可是一等一的大才子,人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又比柳神医了七、八岁。偏偏镇子里的姑娘一个都看不上,就看上柳神医了,都找刘媒婆来了好几次了,可是柳神医也不知道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就是不肯答应。”

听了妇人讲的这些八卦,男子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妇人带着他拐进一条巷子,然后停在一扇大门外:“到了,就是这里。”

着,她也不敲门,推门就进:“柳神医在家了吗?”

“是吴大嫂呀,我师父不在,您是来拿安胎……呃……”一个年纪大概十一、二岁的丫头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着跟在妇人身后进来的英俊男子,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和嘴巴。

好英俊的男子哦!

丫头的脑袋里闪过这么一条信息后,脸突然就红了。

“对对对,我就是来拿安胎药的。”妇人高声道。“你师父不在家也没事,把安胎药给我就好。”

男子不紧不慢地将马匹牵了进来,牵进马厩后,也没有将马匹栓起来,手上举着糖葫芦,走到正在发呆的丫头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指在丫头挺翘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让我猜猜,你一定叫楚楚对不对?”

“呀——”丫头更加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那两支糖葫芦递到她眼前:“喏,这是给你和雪饶的。”

丫头惊讶得不得了,唇红齿白的一张脸蛋上满是诧异的神情:“你连雪饶姊姊的名字都知道?”

男子将糖葫芦塞进她白嫩的手中,然后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自在地问:“你师父的房间在哪里?”

丫头傻呆呆地伸手指着后院:“东边第二间厢房。”

“我累了,帮我把行李搬进去,打些热水给我盥洗一下,再给我沏壶茶喝。你师父这里应该还有雪山玉龙吧?就给我沏这个就行!”男子着,径自走去后院。

妇人很八卦地问:“楚楚,这个男人是什么来路?好像跟柳神医挺熟的,他是不是柳神医的情人呀?”

丫头也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不晓得!”

“一定是!”妇人自动地将二人凑成了对,然后一脸艳羡地。“难怪柳神医连县太爷家的大少爷都看不上,原来还偷藏了这么一个大帅哥,不行,我得赶紧去跟刘媒婆一声,不能让她老是傻乎乎地来给柳神医提亲了。楚楚啊!快点把我的安胎药给我拿来!”

丫头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八卦的大肚婆,但她还是走进药房拿了一串捆好的药包出来。

把妇人打发走后,她很愉快地咬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山楂进嘴里,然后大呼叫地喊道:“雪饶,雪饶,快出来……”

后院的正房中,跑出来一个年纪同她差不多的女孩,不过这个女孩的身材却比楚楚圆润多了,一张圆溜溜的脸孔,就像红苹果一般:“干嘛啦?大呼叫的,咦?你哪里来的糖葫芦?”

她看到楚楚手中的糖葫芦,眼前顿时一亮。

“不认得的人给买的。”楚楚乖乖地回答。

“要死了你,不认得的人买的东西你也敢吃,快吐出来,你不怕有毒呀?”

“我才不要\好吃呢?你要是不想吃,我就自己全都把牠吃掉,反正有师父在,什么样子的毒解不了?”

雪饶想了想:“也对,有师父在,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怕东西有毒。”

着,她从楚楚手中拿过一串糖葫芦,咬下一颗果子,然后很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楚楚:“那个人在师父的房间里,我去帮他拿行李,你去帮他拿些热水,他他要盥洗和喝茶。”

“好吧。”雪饶答应了一声,走进厨房去烧水。

楚楚将男子马上的行李搬了下来,其实男子也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用来放干粮和杂物的褡裢而已。

她把褡裢抱进师父的房间,一脸的好奇表情。虽然她挺讨厌那个八卦的妇人讨论自家的师父,但是其实她也很八卦。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男子脱掉了身上的大氅,此时正在好奇地打量这个布置得很简陋的房间,墙边摆着一个梳妆台,上边放着一面铜镜,铜镜旁边是一个雕刻得很精美的珠宝匣子,匣子是桃木的,只上了透明的明漆,还是然的木纹颜色。

黄杨木梳的旁边是几个精致的珐琅盒子,空气中有淡淡的幽香。

听到丫头的问题,他不禁笑了笑:“我姓傲,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师公!”

丫头的嘴巴瞬间张大,然后久久都合不上。

师公?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