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珀安轻笑出声,“赐婚一事并非儿戏,珀安自认并未应承陛下什么,从一开始将琏公主推到众人面前的,分明是陛下您啊。”
“放肆!”
商宴怒极,锋利的剑尖直指向他眉心,楚珀安抬头毫无惧意的直视着她,妖异的紫眸里竟似带着笑意。
想到商琏垂死时的声声嘱托,商宴深吸口气,剑尖的寒芒带着森然杀意。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圣旨就在这里,你接,还是不接?”
看着几丈之外盛放在铺了锦绣托盘上的一旨诏书,楚珀安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珀安何德何能,得公主垂青,奈何珀安并无意于琏公主,陛下厚爱,恕臣难以从命。”
商宴身子微颤,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口口声声称臣的人,他虽然跪着,这一身傲气和反骨却站的比谁都高。
这就是阿琏心心念念藏在心底的人吗?
如茨冷酷决绝,无情无义。
“好一个难以从命……”
商宴气的几乎发抖,“既然你无意于阿琏,当初又为何要收下她的锦囊!既然无心,为何不干脆绝情到底!又何故惹得她错付情思,几度为你求情开脱,最后却落得个缠绵病榻,含恨而死!”
“楚珀安,你可曾有半分的悔意和愧疚?”
她的声音凄厉,楚珀安眉头微挑,邪魅的眼底有一瞬的愕然。
商琏病故了?
眼前恍若流沙般闪过那日宴会中,商琏跪在大庭广众前磕破了头,含着泪口口声声的,她不嫁了。
隔着蜿蜒曲折的宫廊,她看见他在宫道边与陈娇娇话,一双澄净的眸子里满是隐忍和哀伤。
月色清明,篝火营帐前,商琏捧着一只锦囊,微红了脸,眼里的期待和欢喜明亮的仿若边的星辰。
这些模糊的景象不过一瞬而逝,楚珀安抿了抿唇,却是缄口不言。
见他无动于衷,商宴只觉心底发寒。
阿琏苦苦哀求在先,她本不想动他,心底却又为阿琏不甘。
她原本想只要楚珀安有丝毫的悔意,哪怕只是点个头,她便放过他。
不曾想,眼前的人,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凉薄!
“阿琏啊阿琏,你终究是错看了人……”
看着沉默的楚珀安,商宴捂着脸苦笑出声。
半晌,却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
“既然如此,阿琏怕黑,不如你便下去陪着她吧……”
沉重的长剑高高扬起,雪亮的剑身倒映着商宴冰冷的眉眼。
看着他与那人三分相似的眉眼,商宴有一瞬的犹疑,商琏临终时眼角滑落的泪珠仿佛是跌进了她心底,辗转反复,灼得她生疼。
咬了咬牙,长剑带着狠厉的剑风径直劈向地上跪着的楚珀安。
剑风呼啸而至,楚珀安始终面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叮——!”
冗长的铮鸣声中,一颗黑色曜棋携着深厚的内力破风而来精准的打在剑身上,商宴被逼得后退一步,虎口被颤动的剑身震的生疼,却是紧紧的握住剑柄不肯放手。
殿外楚依安缓缓收回方才掷棋的手,宽大的刺金黑袍在风中浮动着,他欣长的身影逆了光,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抬头望向来人,商宴的眼眶微红。
楚依安举步踏入殿内,一步一步,沉稳而缓慢,伴随着墙角的滴漏声,沉重的仿佛是踏在她心上。
剑身犹在微微颤动,虎口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商宴却顾不上太多,她握紧剑柄,眼神倔强的看着来人。
皇叔,终究还是来了。
“哥。”
不用回头,楚珀安也知道来者是谁,浅紫色的眸底滑过一丝深沉的笑意,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郑
楚依安却并未多看他一眼,而是越过他径自走向身前面色颓唐的商宴。
“启儿,不可。”
短短的四个字,却似是击溃了商宴所有的气力。
“不可……有何不可?”
商宴抬头直视着他,泛红的眼里噙着泪水,“皇叔不是自便教朕帝王之尊,杀伐决断,淮阴王三度抗旨不遵,理应当殿革杀!”
楚依安眉峰微蹙,玉冠之下的精致面容无波无澜,“琏公主已经病故,而今你迁怒于珀安也不过徒增杀戮。”
商宴心下作痛,面上仍是强撑着,“皇叔之意,是要偏袒淮阴王了?”
楚依安不语。
商宴目光转向他身后跪着的楚珀安,眼底全是浓重的杀意与不甘。
察觉到她的目光,楚珀安抬头,略微挑唇回以一笑,带着三分慵懒魅惑的笑容里滑过一丝讥讽与挑衅。
刹那间商宴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有所预谋的……
看着那刺眼的笑容,商宴只觉胸口气血上涌,握住长剑的手也在不停颤抖着。
“若是朕,非杀他不可呢?”
楚依安垂眸去看,原来她的虎口处已经被刚才的内力震伤撕裂,伤口处隐隐渗出血来。
“谁也不能动他。”
收回目光,楚依安凉薄的唇畔缓缓吐出几个字,话语虽轻却是丝毫不容置疑。
商宴微怔,看着殿前一立一跪的二人,片刻后,却是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
笑着笑着便有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的唇色苍白,声音里带着狠厉,“可是今日,朕必要杀他!”
着,商宴手腕一翻,剑锋带着凌厉的杀意直指向楚珀安而去。
“商商,住手!”
殿外传来流光的疾呼,电光火石间,刺向楚珀安的长剑一顿,商宴恍惚中抬眸,楚依安面色冷凝,握住剑刃的掌心中鲜血不停的滴落。
“皇叔……”
商宴身子一僵,看向楚依安的眼睛通红,却是倔强的咬牙道。
“……放手。”
楚依安没有话,似是极轻的叹了口气,却是缓缓将剑尖移向了自己的胸膛。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皆是被这突发的变故惊的敛声屏气。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底一片平静。
商宴有些难以置信的回望着他,握住长剑的指尖忍不住颤抖着,心里翻涌的难过和恐惧几乎让她丢盔卸甲。
剑尖抵上楚依安的胸膛,她退一步,楚依安便进一步。
“为什么……”
看着楚依安步步逼近,商宴摇着头步步后退。
“谁都有私心,你要保护自己的胞弟,而从一开始我也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妹妹而已!”
“可是……可是到最后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琏遗恨而死……甚至连讨要份心甘都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逼我!”
脚下步伐一顿,商宴手上一个用力,剑尖径自没入楚依安的胸膛,瞬间渗出血来。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