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让豕驾车前往郊外。
“等韩二蛋回来不要责问他,只当没有这回事。”临行前,韩岩吩咐浠儿说。
“可是……”小婢女很气愤。
平日里大家和和睦睦,韩岩只有他们三个奴隶,保镖,生活秘书,车夫兼跑腿,大家各司其职,没有利益冲突,可韩二蛋却不守规矩,说好天长地久,你却半路开溜,让浠儿觉得很不爽。
韩岩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说,“每个人都有朋友,有自己的圈子,你在太子宫认识了好多小姐妹,生活中除了我还有她们,还有人情世故,韩二蛋自然也会有朋友,他的朋友或许是游侠,或许是将士,或许是同样生活在大汉的匈奴人,我曾说过拿他当兄弟,要平起平坐,所以他可以自由离开,这事就此打住。”
顿了顿,笑着问了一句:“只要彼此多一份理解,世间便充满和谐,对吧浠儿?”
“……”小婢女圆圆的脸蛋鼓了鼓,无言以对。
而此刻的韩二蛋正在面临人生抉择。
前些日子因为耋巫,仙等公子哥下令满城找他,让游侠们知道了他这号人物,后来韩岩受百位家奴围困,他挺身而出,以一敌百,舍身救主,事后被人传出去,他也成了长安城的名人。
忠勇护主在大汉朝属于佳话,韩二蛋因此受游侠尊重,大家也不再因他是匈奴人而敌视。
人有名气,不仅汉人认识你,匈奴人也会找上门。
每年被匈奴掠去的汉人成千上万,因为通商、通婚、逃亡等原因来到大汉朝的匈奴人也不少,长安城二十万人口,最少有上千人带有匈奴血统,连韩岩都在此列。
大家在异国他乡生活不易,自然要互相扶持,时间长了,韩二蛋也认识一些朋友。
景帝过寿,准许民间聚众饮酒,百姓欢庆鼓舞,但在这一片祥和之下,却有暗流涌动。
长安的居民区分布在城北,被划分为160个闾里,西北角上有“长安九市”,这些地方便是平民百姓的居住地。
韩二蛋若想出来,其实只要和韩岩打个招呼便成,平时他也没少请假,可这一次却非同寻常。
寻常的平房,青砖灰瓦,门庭紧闭,窗户口钉着厚厚地木板,房间里阴暗如夜,唯有烛台上的火红蜡泪汩汩而流,燃着幽渗渗地光,在墙上印照出两个雄壮的黑影。
“我托人打听过你的孩子和妻了,他们被安置在大单于王庭附近,生活优渥,有你从前的部下关照,没人敢欺辱他们。”其中一黑影说着流利地汉语。
闻言,韩二蛋眉心拧成一疙瘩,明显不太相信,“我的妻没有被我大兄所娶?”
按照匈奴人的习惯,若是父亲死了,孩子可以娶母亲,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嫂子,韩二蛋去年跟随劫掠队伍进入大汉复地,走得迟了一步,没跟上大部队,流亡至弓高侯国被捕为奴,已经给韩岩当奴隶大半年时间。
以往常的惯例,进入汉地没有回来的将士会“被死亡”,不管你死没死,在匈奴的户籍都会被消除,因为深知大汉朝的律法,如果没有传信和身份证明,即便不死也会被捕为奴隶,一辈子都回不来。
伊谷犁颧骨宽大,鼻梁高挺,一身毡衣,身上隐隐有一股羊腥气,匈奴肥美的羊肉是大汉朝贵族们喜爱的食物,有需求便有市场,有利益便有方法开出传信,从而让他往来于大汉腹地,暗中从事一些情报活动。
听了韩二蛋的问话,他以手抚胸,头颅低下,以此掩饰眸中的波动,掷地有声回答:“当然没娶,你的妻羡慕汉人文化,对你忠贞不渝,白天经常默默哭泣,夜里还在湖边念叨你的名字,时刻盼望你能回到匈奴,你的孩子也总是唱思念父亲的歌谣,没有七八年时间怎么可能将你忘记?”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我还活着?”韩二蛋期盼着。
“已经告诉了,不过我来大汉时,你的部下们被大单于调出王庭,前往边市维护秩序,一时半会回不去,你的妻和孩子幸好有我在才将羞辱他们的人赶跑,但今后的生活……”
“什么?”韩二蛋愤怒而起,砂锅大的巴掌攥住伊谷犁的衣领,如同凶猛地豹子,“谁敢欺负他们,等我五年后回去,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可是……这五年,你的妻和孩子却要受尽苦难。”
伊谷犁盯着韩二蛋的眼,轻飘飘一句,便让身高近两米的壮汉失了斗志,颓废地瘫坐在地。
房间里安静下来,幽幽地烛光噼啪作响,光火跳焰,将墙上伊谷犁的影子显得狡诈,“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韩二蛋霍然抬头。
“你跟着诸侯子嗣长期生活在太子宫,这刘彻乃是未来的大汉朝陛下,最近听闻汉景帝身体状况堪忧,已经让刘彻参与政事,你在他身边,一定能接触到很多核心机密……”
“你想让我当细作?”韩二蛋瞪圆双眼,拳头捏紧。
“我只是转达别人的话而已,大单于谋主让我告诉你,家人想过好生活,丈夫便要出去打拼,没有本事的人只配吃剩饭,饿死也不值得可怜,而热爱匈奴的勇士会一心想着效忠大单于,不会被汉人的丝绸和美酒所侵蚀,五年时间并不长,却也足够你的妻嫁人,你的孩子被当做奴隶使唤。”
“你……”韩二蛋死死咬着牙关,气得发抖。
他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若不当细作,你的家人会成为卑贱奴隶,任人羞辱,五年之后你也别想回匈奴,你曾经的部下会唾弃你,匈奴会容不下你。
“我相信你会考虑清楚的,若有情况,通知此宅主人便可。”伊谷犁笑了笑,墙上他的黑影探手拍了拍另一道影子的肩膀,便打开房门。
一道阳光射入屋堂,墙上的影子也便消失了,仿佛没人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