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又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下毒?”
“这——”充当和事老的萧大夫,突然哑口无言了。
宋瑾年气极反笑,一手抄进西裤口袋里,笑过之后紧紧抿唇,脸色又凌厉起来:“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下毒,你说我有动机?是什么动机?”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安亦茜也无所畏惧了,索性把心里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你的动机还不明显吗?你的眼里只有安雅岚,你怪我拆散了你们,觉得我心机深沉,诡计多端,还觉得我只想骗婚,不想捐肾,你恨透我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不想维持这段婚姻,你怕我身体恢复了给你母亲捐了肾,恩情难消,你就一辈子甩脱不掉我了!所以你宁愿你母亲的病没得治,也要阻止我捐——”
“哎!瑾——”
安亦茜话说到一半时,萧逸远瞥见身旁的人突然迅疾凌厉地冲上去,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本能地拉扯了下,可还是没能拦住怒火中烧的好友。
宋瑾年冲上去,盛怒之下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微微提起,另一手凌厉迅疾地扬起——
掌风袭来,女孩儿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等着即将落下来的疼痛。
可当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股掌风拂过脸颊之后,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
卷曲漂亮的羽睫,颤抖着,慢慢抬起,那双澄澈却布满心痛的眼眸,缓缓睁开。
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了,死灰般沉寂着,令人窒息。
衣领卡主脖颈,呼吸受限,安亦茜的脸很快憋红,整个身体随着剧烈的呼吸都起伏颤抖着。
男人盯着她,阴翳吃人般的眼神血红狰狞,好似地狱罗刹一般阴森可怖。
胸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窒息感痛苦地压下来,可安亦茜却笑了,一边笑一边越发挑衅:“呵……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恼羞成怒是不是?你跟安雅岚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喜欢甩人巴掌的毛病都一样。”
男人手掌控制不住地用力,脸色越发恐怖,可那只离她近在咫尺的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渐渐地,颤抖着收起。
萧逸远都被吓呆了,这会儿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拉扯着宋瑾年的手,“你疯了!她还病着!快放开!放开!”
他心急如焚,可两人却像置身事外一般,无动于衷。
宋瑾年盯着她毫不怯懦的眼神,听她吐出这句冷嘲热讽的话,心里竟莫名其妙地划过一阵疼痛……
她的确被安雅岚不止一次甩巴掌,所以,她才能这么平静淡定地面对这一幕吗?不躲避,不惊叫,只是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等着巴掌落下?
那一阵疼痛划过,心脏猝然一紧,抓着她衣领的手掌情不自禁地慢慢松了力道,慢慢地……将女孩儿放回床上——
“茜茜……怎么样?我让医生过来检查下……”萧逸远立刻焦虑地关心道。
“咳咳……咳,不用了——”低下头来,长发盖住了她的脸,不过很快,她又虚弱地抬起头来,寒凉绝望的视线从头发后面看着差点对她动粗的男人,心如死灰,“宋瑾年,如果……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那我就是吧……”
“丫头——”
“萧大夫,你们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心痛到极致,安亦茜反而安静下来,眸光沉寂如一潭死水。
萧逸远看着她如丧考妣的样子,有点不放心,手掌在她肩头用力按了把,宽慰道:“你别多想,瑾年他是太冲动了……你刚才的话有点过,他怎么可能连自己母亲的性命都不顾,对你做出这种事?你知不知道,阿姨其实挺喜欢你的,今天还跟瑾年讲,让他好好对你,你们好好在一起……当然,无论如何,他刚才太冲动了……”
安亦茜木愣愣地听着这些话,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宋瑾年狠狠眨眼,眉心拧了拧,那只手颤抖着微微蜷起,胸口像堵着一块巨石一,酸涩而难受。
商场打拼这些年,他早已经炼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可这个丫头,能轻而易举地把他逼到失控!
他虽算不上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也向来知道对女人动手是一件多么窝囊不耻的事,可今天,他差点对一个丫头动手了。
再也无法继续呆下去,宋瑾年转身走向门口前,淡淡丢了句:“不需要你捐肾了,我妈的病,我自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