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后辈一阵揶揄,简皓玄沉沉望着大公主。
直把大公主看得有些毛了,他才勾唇道:“你有这闲功夫,怎的不好好反思自个儿,堂堂大邺皇长女,不仅当众告白被拒,心仪之人还对你视若无睹。”
语落,他似没瞧见大公主突变的脸色,故作恍然状:“不过你也说了,苏大公子正忙着和别的小姐交好,自然瞧不见你。”
“惺叔祖!”大公主恼得大叫,跺了跺脚道,“你还是不是我的长辈?!跟晚辈争这点口舌,你又能落得什么好?”
简皓玄扬唇轻笑,淡淡道:“本王高兴。”
说罢,他睨了一眼气恼不已的大公主,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记住本王的话”,便扬长离去。
大公主瞪了他的背影好半晌,才愤愤地自言自语道:“辈分那样大,却还要与后生抢女人,也不害臊。”
甫一说出口,才惊觉自己方才竟没想到这句反驳,遂更添憋屈,狠狠甩了下帕子,带着宫女回了寝殿。
夜幕渐沉,原本灯火通明的行宫,渐渐熄了灯,然而玥贵妃所在的寝殿内,直到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
只见原本已该就寝的玥贵妃,此时还穿着宫装,和李夫人坐在榻旁,两人面色难掩憔悴。
而玥贵妃的榻上,正躺着紧闭双目的琦贵人。
李夫人握着琦贵人的手,时不时地抬腕拭泪,一双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母亲,您去歇着罢,这儿让彩碧她们照看便是,若三妹醒了,我就叫宫女去唤您。”
玥贵妃软言劝着,这话今夜她已说了许多遍,而且今日她并未再自称“本宫”,也没再唤自己母亲“李夫人”。
只是李夫人也不领她的情,执拗地摇着头,道:“我不累。”
这三个字,李夫人今夜也说了许多遍。
玥贵妃见状,无奈地叹口气,身子却未动,仍陪着李夫人守在榻旁。
“好端端的,怎的就落了湖呢……”李夫人喃喃说着。
此话她也问了多次,然而不论问玥贵妃,还是当时在场的宫女,回答她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望着自己的女儿小脸惨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李夫人不禁悲从中来,泪又扑朔着往下落。
玥贵妃见状,又劝道:“母亲,您莫哭了,岚琦若等会儿醒来,瞧您这样,可不也得陪着掉泪。”
“等她醒来……”李夫人闻言并未停下哭声,反倒抽噎得更凶,“等岚琦醒来,我可怎么跟她说哇……”
“……”玥贵妃默了半晌,才淡淡开口道,“总归岚琦还小,以后还有机会。”
“以后?!”李夫人倏地双目瞪圆,目中淬着悲愤,“这大寒天儿的,湖水得有多冰!那太医遮遮掩掩的,可谁能不晓得,这回岚琦怕是伤了根底了!”
说到伤心处,李夫人捂着嘴抽泣,每每回想今日发生的事,便觉心内刺痛。
今日行宫宴,她原本是高高兴兴来的,因着能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哪怕还带着个碍眼的庶女,她也没觉着不快。
午宴过后,李夫人正在暖阁里跟其他命妇闲话家常,突然宫人急匆匆地寻到她,说是琦贵人落湖了。
李夫人登时如坠冰窟,站稳都难,勉强靠丫鬟扶着,去见自己女儿。
待她到地方时,不仅当时落湖时,在场的人皆到了,就连皇后和太后,也坐在上首,主持大局。
见这情形,李夫人没有觉得心安,反倒更加慌乱。
李岚琦饶是出事了,论起位份,也还不够太后与皇后共同出现。
再加上,此时这两位主子,皆是面色凝重的模样,李夫人心里不详的预感愈盛。
瞧见李岚琦脸色青紫,李夫人已落了泪。
当她听到皇后哀痛地说,“琦贵人的孩子……没了”,李夫人更是如遭晴天霹雳,堪堪差点儿晕过去。
待李夫人回了些精神,忙厉声问为何好端端的,人会落了湖?
然而事情的始末,皇后早已挨个讯问过,众人的说辞出奇一致,都说是琦贵人自个儿跑上湖面的。
李夫人自然不信,怀着龙嗣,莫名其妙地出了事,不就是后宫之人惯用的手段?
这点皇后和太后又怎么会想不到。
只是,整个后宫,没有一个人事先知晓琦贵人怀了身孕的。
就连琦贵人身边的宫女,太后都问了,事实证明,琦贵人自个儿都不知道此事。
想想也是,若是琦贵人知道自己有了喜,依她的性子,定会早嚷得人尽皆知了。
更何况,当时湖面是她自己去的,玥贵妃几次劝了都不听,这都是发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还能作得了伪?
一番调查下,哪怕李夫人再不忿,也只能认栽,叹一声老天无眼。
玥贵妃没能劝阻自己的妹妹,当即跪下向太后和皇后请罪,但事情既已发生,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傍晚时,李夫人和玥贵妃都未去宫宴,只待在寝殿里守着昏迷的琦贵人。
皇上也来探望过琦贵人,坐下说了些话,又匆匆敢去宴席了。
李夫人看着这些人情冷暖,只觉更为自己女儿悲凉。
天家何来真情?
说句大不敬的,宫里为了孩子死去的妃嫔何其多,可每年选秀时,还是有一茬茬新秀女填入后宫。
一个皇嗣没有了,还有千百个皇上的女人等着。
“你说你,当初不教你入宫,你非不听劝,现在落个这样的结果,到底何苦呢!”
李夫人直望着榻上的女儿,愈加悔恨自己当时疏漏出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母亲,您要顾念自己的身子,莫再忧思了……”玥贵妃忍不住道。
听见这话,李夫人木然地转过头,愣了一瞬,忽然又涌起不忿,抓着玥贵妃的手,急道:“岚玥!你是不是也觉着是有人在害你三妹?不然怎的会这样巧,偏偏那块儿冰裂了!你说会是谁?!”
手被李夫人攥得生疼,玥贵妃皱眉强忍着,道:“母亲,太后都已认定是意外了,既然已有定论,咱们何必再平白作无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