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顾锦宁刚拿出医术准备看，便见春桃匆匆进屋，急呼道：“小姐！祁夫人发动了！”
“怎的是今日？”顾锦宁愣住。
春桃只觉自家小姐问得奇怪，边去拿披风边道：“怎的不能是今日……小姐，莫不是您还能预测产期？”
顾锦宁未出声，她记得前世祁氏生产，要到二月了。
虽暗自纳闷，但顾锦宁并没拖延，穿好披风便快速赶往闭月阁。
眼见自家小姐步伐飞快，春桃得迈着大步才能跟上，不由叹道：“小姐锻炼身体果然有效，奴婢可快要跟不上您了。”
顾锦宁失笑，随即缓了些步伐，待一主一仆赶至闭月阁时，院子里的下人已是手忙脚乱，一盆盆的热水往里端。
香岚见顾锦宁前来，忙道：“小姐，您去侧厢房坐着罢，稳婆已经在主屋里侍候了。”
顾锦宁边朝侧厢房走边问：“参药红糖可备好了？”
“回小姐的话，按您之前说的，奴婢已经备妥了。”
顾锦宁点点头，又蹙眉道：“夫人近日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香岚诧异地看了眼顾锦宁，遂咬了咬唇，小声道：“夫人喜甜食，今早吃了两颗桂圆，仍觉不够，奴婢劝阻不住，夫人又多吃了些……”
听说是吃了桂圆，顾锦宁也就心下稍安。桂圆确实有催产的作用，但眼下祁氏已发动，又算是早产，估摸着还要等上些时辰，食了桂圆倒可增加些体力。
因着知晓祁氏这胎定能母子平安，顾锦宁显得比旁人镇定许多，派小厮去宫门外候着顾国公，随即顾锦宁便在侧厢房中安静坐着，等待胎儿出生。
没过多久，顾三夫人带着顾以灵也匆匆赶来。
三夫人本想进主屋陪产，哪知屋里已有三个稳婆，其中最年长的，一见她进来，便皱眉道：“这位夫人，劳烦您去一旁静候，产房需要闲杂人等回避，以免产妇分心。”
此时被另两位稳婆撑扶在榻上的祁氏也勉力笑着道：“三夫人且去侧厢房罢，我一切尚可。”
“欸！那你好生待产，我就不陪着你了。”三夫人只好讪讪地作罢。
待三夫人与顾以灵也来了侧厢房，顾锦宁起身福了福。见这两人真穿着新衣，顾锦宁敛眸坐下，未多说什么。
三夫人也在另一侧坐下，喝了口丫鬟上的茶，又谄笑着对顾锦宁道：“三婶这把年纪了，倒不如你镇定，真是惭愧得紧。”
“母亲自有稳婆帮助，一应所需也准备妥当，无甚需要担心。”顾锦宁淡声道。
“我也佩服堂姐的稳重呢！”顾以灵用帕子掩口笑道，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顾锦宁，“总听长辈说，这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转了一遭。饶是我作为侄女，也担心大伯母得紧，没想到堂姐倒能临危不乱。”
这是在说她对继母不上心了？顾锦宁眸子微眯，遂抬腕端起茶杯浅啜，并未搭理顾以灵的话茬。
三夫人见状，眼珠子转了转，也笑着道：“许是你堂姐本就擅长医术，比我们这些不会医的寻常人心里有数。”
说罢，三夫人看了顾以灵一眼，示意让她少说些激怒顾锦宁的话。
顾以灵暗撇嘴，却被自己母亲提了醒，又故作好奇地问：“既然堂姐会医，那堂姐是不是能猜中大伯母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回三夫人也生了些好奇，转而望向顾锦宁，期待她怎样回答。
“我并不知。”顾锦宁放下茶杯，漠然道。
三夫人和顾以灵闻言一愣，随即两人看向顾锦宁的眼神，皆带着不相信的审视。
在她们看来，若是祁氏生了男孩，哪怕顾国公再爱护她这个独女，也免不得会更重视儿子。顾锦宁定是猜到了祁氏生的是女孩，否则怎会如此镇定？
“堂姐是故意不告诉我们罢？”顾以灵嬉笑一声，难掩幸灾乐祸，“我希望大伯母能诞下小堂弟，这样大伯父肯定也会高兴。”
顾锦宁勾唇笑笑，神情仍淡。莫说她已知自己将有个继弟，哪怕她不知道，依她如今的心境，也不会被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扰到。
一旁的春桃却不愿见自家小姐受气，忍不住瞪目道：“堂小姐这话说得，意思是若夫人诞下女孩，我们老爷就不会高兴了？国公府上下谁不知道，老爷最疼我家小姐，哪怕到时有了小小姐，老爷也定会喜爱。堂小姐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若被老爷听见，少不得要恼了。”
“……哼。”顾以灵冷哼，却未敢像以前那样出言驳斥。
春桃的泼辣，顾以灵不是第一回见。可在国公府住了这些日子，顾以灵也发现春桃虽是个丫鬟，但并非小角色。平常下人们见到春桃，都是毕恭毕敬的，俨然在顾锦宁的护短下，已如同半个主子。
适逢此时，屋外传来顾国公的声音，顾锦宁不欲与这两人再多言，遂起身出了屋。
只见顾国公已急得额上沁着惫，正在主屋前跺着步，听见稳婆一声声催促，伴着祁氏隐约的痛呼，顾国公愈发焦躁，几次忍不住想冲进主屋，却被丫鬟拦着。
顾锦宁抿唇压下笑意，走至顾国公身边，轻声道：“父亲莫急，屋里的稳婆皆是技高之人，眼下还要些时辰，您先去侧厢房歇会儿罢。”
虽然知道女儿说的是实情，但顾国公眼瞅着一盆盆清水端进，端出时已是血水，哪怕他已经历过一次待妻生子，可仍心慌意乱，无法稳下心神。
见父亲事关己则乱，顾锦宁无奈失笑，随后走到窗前，附耳听屋里的动静。
“夫人，您调整呼吸……留些体力，莫大声叫……”
“这儿用力！对！阵痛时再加把劲儿！”
“快！再用热水擦擦！宫口就要开了！”
……
稳婆们虽声音焦急，却未慌乱，可见产程尚在把握中。只要祁氏按照稳婆所说去做，定能安然生下孩子。
顾锦宁心下有了判断，刚回头便撞上顾国公焦急询问的眼神。
“父亲，您放心罢，许是要不了多久了。”顾锦宁浅笑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