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了?”顾以灵说得理直气壮,面上也有些不忿,“他们一家子对咱们不仁在先,有什么好顾忌的?”
三夫人听罢,不自觉地绞起帕子,心里犹豫不决。
察觉到母亲的迟疑,顾以灵便又劝道:“堂姐嫁到咱们家,也是她的福分,莫说本就是一家人,就说堂姐现在的名声,说句不中听的,堂姐嫁给哥哥,我还为哥哥觉着吃亏呢。”
“可……那个玄王爷,洗三还送了礼的,瞧着倒像有几分认真。”顾三夫人蹙眉道。
顾以灵却嗤笑一声:“母亲莫不是也信了那些传言?您再仔细想想,若玄王爷真的对堂姐上心,送的可不该是洗三礼。别看那日贺礼送得排场大,对这些勋贵人家,这点贺礼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戏弄堂姐的手段罢了。”
三夫人闻言默然,细细思索着女儿的话,似乎不论从何处看,都挑不出错来。
这般沉默了良久,三夫人眸中闪过一抹坚决,终是点了点头。
顾以灵顿时一喜,连忙又凑到三夫人耳边,絮絮说着自己的计划。
……
另一边的顾锦宁,这几日皆在忙着整顿国公府名下铺子的事,不是与常管家对账,就是和春桃商量琐事,整日猫在小院里不出屋。
这下可苦了魅魂,顾大小姐待在屋里没什么,他却只能迎着冷风守在暗处,接连杵了多日,魅魂只觉自己浑身不爽快。
眼瞅着常管家又抱着账簿进了娴锦轩,魅魂哀哀长叹,估摸着顾小姐今儿又不会出府了,魅魂几经挣扎,终于决定给自个儿开个小差,逛逛国公府的园子。
横竖国公府就这么大,他溜上一圈儿,回来时顾小姐肯定还在对账。
这般想着,魅魂只觉心里没了压力,身形一动,快速离开娴锦轩。
几个起落间,魅魂在国公府内飞檐走壁,仿佛一只鸟儿,而且还是才放出笼的那种,就连初春的料峭寒风,吹在脸上也只有痛快。
只可惜,内院里就那么几处有人住,很快魅魂便转悠完内院,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又朝前院奔去。
一路上除了偶有丫鬟小厮,并未遇见旁人。
啧……这顾国公府实在是人丁凋敝……魅魂暗自腹诽,正觉无趣时,忽地瞥见不远处出现一个女子身影。
“咦?”
魅魂顿住身形,趴在屋檐上细瞧,待看清是顾以灵时,魅魂又纳闷起来:这顾家堂小姐来前院做什么?居然还不带丫鬟,莫不是……
只见顾以灵步履匆匆,径直穿过前院,朝男主子厢房那边走去,还时不时回头张望。
“嘿嘿,这么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魅魂窃笑,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各种深宅大院里的腌臜事。
于是魅魂抱着瞧热闹的心态,不远不近地缀在顾以灵身后。
见顾以灵进了顾子轩的厢房,魅魂不由暗叹,原来是找自己哥哥啊,嘁,无趣……
哪知顾以灵本已进了屋子,却又伸头朝外看了看,面色警惕,随后才轻掩上屋门。
魅魂见此情形,不由得吞了口吐沫,瞪目心道:顾家兄妹玩儿这么大?随即魅魂双眼放光,利落地进入顾子轩所在的院子。
四下瞧着没人,魅魂便没有像往常那般隐在屋顶,而是悄悄趴在窗前,附耳听屋里的动静。
此时屋里。
顾子轩见自己妹妹前来,诧异过后,便收起书本笑道:“灵儿今日怎的来了。”
“哥哥……我想与你商量件事。”顾以灵面容极度严肃,声音也压得很低,“这件事,事关哥哥的前程,而且……母亲也已经同意了。”
“是何事?”顾子轩亦正色起来。
顾以灵顿了顿,先问道:“哥哥可想娶堂姐?”
“这……”顾子轩哑然,脸上忽然出现难色,默了半晌,才迟疑道,“即便我想娶她,可看眼前的情形,国公府也未必会同意。”
“哥哥,你怎的还在犹豫不决?”顾以灵暗恼,语气也生硬了些,“眼下哥哥留在汴州的事,迟迟没有眉目,母亲也束手无策,若哥哥再不做决定,就只能回幽州了!到时白白浪费了读书的光阴,哥哥可甘心?”
“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即便我再心急,眼下也没有法子啊。”顾子轩亦眸色噙着焦急。
顾以灵闻言,缓了声音道:“若我有法子,哥哥可愿意做?”
“什么法子?”顾子轩忙问。
顾以灵深吸口气,顿了顿,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若哥哥真的想娶堂姐为妻,那么,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堂姐和国公府,愿与不愿便都不重要了。”
“你说什么?!”顾子轩倏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妹妹,“你一个姑娘家,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即便对你再不好,也是你的堂姐!”
被自己哥哥斥责,顾以灵也瞪圆了眼睛,却咬着下唇,紧紧盯着顾子轩。
“此话莫再提起!”顾子轩不愿看妹妹的眼神,甩了甩袖子,又坐回椅子上,“我不知你与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竟允许你来与我这样说,但我希望你能谨守闺秀本分,莫再想这些腌臜事。”
“腌臜事?”
顾以灵似觉好笑,勾唇反问,随后眸中升起恨意,瞪着顾子轩道:“哥哥怕不是读书读傻了!若非我与母亲为你操心前程,何至于给大伯一家做小伏低?若非不愿哥哥凭白耽误光阴,我与母亲能想出此等腌臜事?”
说着,顾以灵眼中闪现泪意,长出一口气,又道:“哥哥自是读了圣贤书的,瞧不上母亲与我这等做派,既然哥哥不愿,那大不了到时咱们一起回幽州好了!”
撂下狠话,顾以灵便起身欲走。被妹妹一席话戳中痛处,顾子轩面色难看,心里却陡生愧疚。
“灵儿!”顾子轩忙拉住顾以灵的袖子,垂首挣扎一番,才道,“你先莫恼,兄长知晓你与母亲的难处,坐下再说罢。”
此时在外偷听的魅魂,亦瞠目结舌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这对兄妹是不是疯了?
生米煮成熟饭?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话若是被王爷听见,莫说留在汴州了,这大邺能有他安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