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的咳嗽声。

梨白原本蹙着的眉头更是紧了。

想了想他道,“父亲,有莫大人在,妻主她不会有事的。她醒来若是看到父亲如此,定然不会开心的。”

蓝情的笑容有些惨,“哦。”

梨白微微垂了眼睑,他不敢对视蓝情的视线,他怕他的眸底写满了忧惧。

他此刻,恨不得能在她的身旁,哪怕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要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知道她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在的,他就心安了。

可是莫姨早早的就将他赶出来了。

他也知道,运转真气,最忌讳有人打扰。可是,他心底就是忍不住要去想那些让自己心里不安的,那些仿佛还带着热气的血迹,刺得他浑身发凉。

蓝情微微侧过了身,避开了他的搀扶。

“走,我有话要问你。”言罢,蓝情率先走了出去。

这里是莫姨自己购置下来的院,在京城里的胡同里毫不起眼,却还有几进宅舍,足够他们今晚住下了。

梨白垂着头默默跟在蓝情的身后。

蓝情的脚步虽沉重,却走得笔直。

仆人们早已备下了厢房,见蓝情走过来,马上的就有人打着灯笼过来行了一礼,细声道:“厢房在那边,请二位公子随我来。”

灯笼的光亮在前,梨白的心却像被身后的黑暗整个笼罩住的一般。

到了厢房,蓝情走了进去,坐在了桌子边上。下人贴心地进来加了一壶热茶,又问了是不是要送些淋沐的热水来,在蓝情的摆手中,才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蓝情此时,才重新抬眸看向梨白,一双眼里尽是冷霜如剑。

“梨白,我自问对你尚可,你呢?”

梨白默然。

蓝情对他,确实没挑的。甚至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水烟烟刁难他的时候,蓝情还多次明里暗里的照拂过他。

“你就,你为何会在皇宫里?”蓝情换了种口气,脸上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莫要,你身不由己,都是被逼的。”

梨白微微垂了头。

蓝情公子是个聪明人。他从来都是将一切看得很清楚,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深爱着他,所以他更是笃定,女儿这样,和他梨白绝对脱不了关系。

想他蓝情在宫中逗留的这段时日,梨白也同时就在宫中,可是他却不闻不问,连过来见一面都未曾,蓝情的心里更是冷了几分。

他因为疼着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对她心上的人,也跟着疼爱几分。

爱屋及乌。

可如今,这个女儿心爱的男人,却是要毁了他的女儿,毁了他的家,毁了他一世的指望和依靠。

国公府啊,收回就收回了。

国公爵位啊,削就削了。

就连这人,伤就伤了。

皇家翻脸无情,他认了。

可是,眼前这个他女儿拿命宠的男人,他不认了。

就算当初真的有什么缘由迫不得已进宫……

可今日,他听了,幺幺就是为了他进宫的!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

他都不想留这个人了。

梨白安静了很久,然后就是对着蓝情跪了下来。他始终低着头,没有为自己发出一声辩驳。

纵然罪该万死,他也只希望,他自己死在她的手里。

毕竟,是他欠的她。

“求父亲同意,让妻主处死我。”出了这种事情,哪怕是一般人家,也都不会容得这样的男人活下去了。这个时代,便是如此。梨白眼前晃过的,都是幺幺往日里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嗔,她的任性,她的嘘寒问暖,她的俏皮,她的生气,她吃甜点时眯起双眼的样子……

死在她身边,死得其所。

蓝情公子微微垂下眼睑,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攥了紧,便是一声低低的,“好。”

烛火晃了几晃,爆了几点烛花。梨白就着冷硬的地板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就低着头倒退出去了。

蓝情脸上映着烛火明明暗暗,两行清泪终是“扑簌”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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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何时,那么在意起这个女饶呢?醉里朦胧,梨白窝在黑暗的房中一角,手一扬,清酒便如水般的入了他的喉。

呵。好的明明是美酒,却真真的这般苦涩。

这做酒的,实在没良心。

要是幺幺她发现了,定是要骂上两句的。

想起那个女人,梨白醉得酡红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梦幻般的孩子气。

那可真是个看不清楚也想不清楚的女人啊。

他以为她是个傻乎乎的,可他却为她神一般着迷。

他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吧,可为何她明明心里有他,做出来的事情却又那么令他生气,让他误会呢?

不,不对。

少年微微蹙起眉尖,痛苦地思索。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呵。想到了。

不是她傻,也不是她聪明。

傻的人是他。

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好的妻主了,他怎么就不满足呢?

怎么就非得想着,一生一世就霸着她那么一个。别的男人,她不许看更不许摸。哼,要是瞧上了别人,他能将她的眼珠子扣下来。

呃……少年打了一个酒嗝,突然流泪起来。

她怎么就那么傻呢?

他进了宫不好吗?做什么非得将他带出来呢?看她如今这般,他恨不得自己在入宫那一刻便死了!

也好过今日,看着她这般,心里喘息不过来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