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然走上銮驾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学子,“因为,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曾经的影子。”
不,不是影子,这分明就是三十年前的他呀!
“什么?”学子下意识一愣。
他一介草民,家道中落的寒门士子,崔浩然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零吧。
“曾经,我也是个赌徒,面对机遇,我愿意拿命去搏、去拼,以此取信他人,换得利益。可是现在,若是老夫还有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拿性命去赌。”
崔浩然的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这个学子还有退路,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人活着才有意义,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权利、富贵、家人,全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卫家会对孙氏母子如何,他只能服自己相信世族大家的信用。
因为,他别无选择。
学子垂下头颅,低声道,“草民受教了。”
“你回去吧,老夫不杀你,你放心,你这样的人,别人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一无权、二无势,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杀他脏自己的手。
侍卫长没有多什么,依照崔浩然的命令将人放了。
这个的冲突没能影响这支队伍前进的步伐,很快帝王的队辇又开始动了,兵士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清理,直接踩在上面,朝宫门而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传入崔浩然的鼻腔里,提醒着他这里方才发生过什么。
崔浩然不禁想着,如果当年,他初入仕途的时候,有人劝他一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顾家只想利用他,而那时候的他,利欲熏心,除了权利什么都看不到,又怎能听得进逆耳忠言?
队伍走过,偌大的街道再次空了起来,雨雪又起,血流成溪,空气静得有几分渗饶感觉,只能听见滴水檐下雪水低落的声音。
刑安和赵悟一行从街巷的拐角处走了出来。看着地上横七竖肮着的尸体,刑安叹了一口气。
信王不忠,卫家势大,恭亲王盘踞南方,下免不了一场战乱。可是,真的看到满地的尸体,刑安才发现,他心里还是会难过。
父亲在世时曾对他,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妇人之仁。
可是,这些都是无辜的黎民百姓啊。
刑安摇了摇头感叹道,“崔浩然当年状元及第,艳羡多少凉州儿郎。除令试,他的答卷全是老夫亲自批阅的。一晃几十年,年少不复,鬓生华发,壮志难酬。我老了,崔浩然也老了。这个下,终究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
崔浩然大逆不道,叛主登基,勾结西靖谋算大周,的确可恨。可是,他如今家破人亡,被逼走上高位,何尝不可怜呢?
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又知晓,可恨之人,也有自己的无奈。
赵悟抿紧了唇,没有话,他还在想方才崔浩然和那个学子的话:太过薄情的人,不可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