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雅说着又顿了许久,苏沫便耐着心思等着她慢慢想。

等了许久之后,那个杀千刀的蓝雅最后起身对她抱拳说:“半个时辰到了,掌门好走,咱回见。”

怪不得要设一个半个时辰的限,苏沫原先点儿愧疚感立时烟消云散。

酒菜拿来了便不可能再带回去,可故事却是她想说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有这么个限制在,她还愁没法子骗吃骗喝?

“蓝姑娘,你有点儿节操好吗?”苏沫咬牙切齿。

别说她如今在山前山每天想着怎么应对同门排挤和山门琐事,就够她受的了,还得走这么一段山路来此给这丫头戏弄,简直天理难容!

可那丫头老神在在地趴在窗前问她:“节操是什么?好吃吗?”

敢情现在在她心里,就剩下“吃”这个字了。

苏沫气得双拳紧攥,放话道:“行!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就气急败坏地踩着竹栈桥离开了。

屋外依旧的天高云淡,惠风和畅,看着廊下几盆茂盛的花,以及花盆后无尽似乎绵延无尽的绿竹林,蓝雅心虚起伏。

诚然,清炖千足虫很难吃。

可人生在世,总得有那么些事情,即便吃一辈子千足虫也不愿意与外人道,这辈子才算完整不是?

蓝雅觉得叶克明那人,够得上她这般珍藏于心。

她躺回床榻上,手指高高举起,在半空中狂草书写着什么。

记忆落回当日她与薛俊,白邱峨两人分别之后独自走到怀源晓岳楼听戏的时候。

那时她才到怀源身无分文,值得发挥专业特长,混入人多的地方,妙手空空几圈过活。

酒楼茶馆,实在是最好的去处。

所谓: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为了晚上吃顿好的,蓝雅选择了怀源最大的酒楼。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晓岳楼是玉明巅的情报枢纽。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剧目,自然都是他们专门叫人编曲写词,为“明价榜”刺客宣扬事迹,招揽生意的工具罢了。

偏生蓝雅当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还被冠以“凤火鱼刀”的花名,她当然是不乐意的。

于是那天她把“妙”来的银子全拍在了戏台子,非要人把所有关于“凤火鱼刀”剧目一边又一边地演给她看。

日薄西山,满座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知还在听没有。

最后演员们累得实在不行。戏班主也无奈,于是命人报了官。

那时候,叶呈是一个人来的。他买了一包冯记的芙蓉稣,坐在她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地吃糕。

冯记芙蓉酥十里飘香,而且他吃东西的样子很认真,很享受。

蓝雅被馋地直流口水,可恨她已经将所有的银子都拿去买了戏班子的戏。

“饿吗?”

年轻公子吃到最后一块,打了个无伤大雅的饱嗝笑着问她。

蓝雅摇了摇头,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老虎扑食一般地抢了那块糕点一口塞进嘴里。

本来做好了准备,等着他用轻蔑的眼神鄙视自己。

那样她就有理由将他劫杀在无人小巷中,给自己再挣上几台戏的花费。

“在下叶克明,还不知道姑娘名讳。”

年轻公子轻言细语地说,目光清明和善,没有半点苟且在里面。

她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目光。

“我为何要告诉你?”。

他笑笑,提醒道:“你刚才吃了我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