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惶恐
“臣惶恐。”李牧拱手,一脸敬畏的模样道:“臣提出内库之法时便已说过,这内库之事当由皇上圣裁。”
嘉靖撒了一把鱼食,道:“你可知朕为何把你调到户部?”
李牧道:“臣挥霍无度,陛下是想要警示臣。”
嘉靖回头看向他道:“这只是其一。”
李牧面色难看道:“这……臣,猜不准。”
嘉靖笑眯眯的看着他,问:“是猜不准,还是猜不到?”
李牧道:“是猜不准。”
若是严嵩,亦或者其他人被嘉靖如此追问肯定是要说猜不到,而不是猜不准,可李牧不同,他若是说猜不到,嘉靖定然会继续追问,追问为何猜不到。
若说了猜不准,嘉靖只会问:“你猜的是什么?”
嘉靖的的确确就是这么问了,他问了这句话,问了:“你猜的是什么?”
李牧突然“噗通”跪下道:“臣猜皇上看上了臣的家产,想要从臣手里拿一些作为己用,所以……”
话还未完,嘉靖便笑着斥道:“大胆,难道朕的国库还比不上你家的那点儿财产?”
李牧连忙磕头道:“臣猜不准,若说的有什么不对的,还请陛下恕罪。”
嘉靖问:“你就这么怕死?朕记得你以前胆子很大的,敢和逆徒正面较量,为何到了现在,胆子这么小?”
李牧叩首道:“臣可以说实话?”
嘉靖摆手道:“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李牧道:“那臣就说了,以前臣不怕死,是因为家中只有一位娘子,倘若我死,娘子可以改嫁,家中父母自也有人照料。如今臣怕死,乃是因为臣的儿子年方四岁,女儿年方五岁,家中有两位娘子,各自带着孩儿,若我死,实在是想象不到两位娘子带着孩儿如何苟活。”
嘉靖没有生气,淡淡道:“你倒是喜欢说实话,可惜朕不爱听实话。若朕今日非要你给朕想个法子,你觉得这内库之职该给谁合适?是裕王还是景王?”
听嘉靖这个意思,今天若是听不到一个回答,只怕是难以走开了。
李牧想了想,脑袋里突然转过了一个主意,“臣觉得,让嘉善公主掌管内库最为合适了?”
听到这个回答,嘉靖微微皱了皱眉,再次问道:“你真觉得嘉善最为合适?”
李牧点头道:“除嘉善公主外,无人再合适了。”
嘉靖道:“你先起身吧。来人,传嘉善公主觐见。”
李牧对嘉靖的家事不甚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裕王,还有比较清楚的就是嘉靖的孩儿们通常都比较惨,有比较幸运的十几岁才死,没有好运气的,几乎一出生就死掉了,所以嘉靖想要立个太子是非常有难度的事情,因为他能挑选的孩子实在是太少了。
嘉善公主,算是李牧记得清楚的一个名字,因为这位嘉善公主算是公主之中活得比较久的公主了。
可是。
等到李牧见到嘉善公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大错特错了!
这位嘉善公主分明还是一个小萝莉,一个完全没有张开的小萝莉,看年龄最多也就是八岁左右,或者九岁,或者十岁,总之肯定不会超过十二岁,让这样的一个小萝莉去掌管内库,李牧啊李牧,你可真是昏了头了。
就在李牧懊悔不已的时候,他却发现嘉靖的神情非常自然。
似乎,他很放松?
为什么放松?
李牧突然明白了,故作手足无措状,跪倒在地,“皇上饶命,公主饶命。”
“你是谁?”嘉善公主问。
“他就是你一直想要见见的李牧。”嘉靖抱过她道。
“他就是李牧?”嘉善公主盯着李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一会儿,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臣,不敢!”
“让你起来就起来。”嘉靖道。
“谢皇上,谢公主殿下。”李牧缓缓起身。
“你觉得嘉善公主如此年龄,如何掌管内库?”嘉靖问。
李牧又想下跪,嘉靖扶住他道:“朕知晓你的忠心,看来如你所言,内库之事还需朕乾纲独断。听闻,你昨日给你女儿李蒹葭讲了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童话故事,没想到爱卿还有如此之能,正好朕今日无闲暇陪同嘉善公主,便罚你在宫中陪公主两个时辰,讲些她爱听的故事。”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李牧的确是给小蒹葭讲了一个童话故事。
只不过,当时陪伴在身边的就只有柳如是和小蒹葭……
李牧顿时心中一寒,原来他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皇帝的眼中。
万幸,这实在是万幸啊!
昨天夜里,裕王曾因为内库的事情来找过李牧,当时李牧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这么说的话,嘉靖此番会来找自己谈谈内库的事情,完全就是在警告啊,又或者说是在提醒。
“嘉善,跟他去吧,去花园里玩玩。”嘉靖笑呵呵的放下嘉善。
李牧看着这个笑容,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带着嘉善公主离开小亭,到了御花园,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缓缓走着,嘉善公主在前,还带着六名宫女太监,李牧跟在她的身侧,瞧见一处秋千道:“公主殿下,要不要坐秋千?”
嘉善公主摇了摇头道:“不,你抱我,我走累了,你抱着我,给我讲故事。”
李牧满头大汗,连忙道:“臣不敢。”
嘉善公主道:“本公主命令你抱我,就走到那边去,走到秋千那里去,你要讲一个故事,要完完整整的,从这里走到秋千那里。”
这难度,堪比七步成诗了。
毕竟,曹植的七步成诗是诗句,而嘉善公主现在要听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从这里走到秋千那里最多一百步,一百步讲完一个故事,哪怕是足智多谋的李牧现在都有些苦恼了。
故事要短,有有趣,而且还要让她听着意犹未尽。
“那我给殿下讲一个农夫与魔鬼的故事可否?”李牧小心询问着。
“魔鬼?什么样的魔鬼?”嘉善公主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她问:“是会吃人的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