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离真是太耿直了,满堂文武不禁目瞪口呆。
哪怕是在怀疑阶段,也没人敢公然逼问王霸,修罗榜排名第七,这是什么概念,整个神州大地,比他强的只有六个人。
王霸微微眯眼,眸光透着危险的光,如同一头史前猛兽:“你知道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整个天地似乎都陷入一片沉凝的沼泽,燕离只觉身子正在往下陷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心中很清楚,这只是在对方强大的压迫之下产生的幻觉。
然而即使清楚,他也无法阻止或者逃脱,灵神境界的差距太大了。
沼泽很快淹没了他,他被锁困在无止境的黑暗中,看不到光,并且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所侵袭,不由得万念俱灰。
修先器识,而后得道。
器识有些时候也可以看做胆魄,也就是修行的基础。
此刻,燕离就是俗称的被吓破了胆。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王霸近在咫尺,他把所有的恶意都倾注在燕离身上,以燕离此刻的灵神境界,没有直接暴毙已是难能可贵。
在其他人眼中,燕离一语不发,脸色有些苍白,观察再仔细一点,可以发现他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这倒是一个好的征兆,至少表明他的身体还在正常运作。
挑衅了王霸,一句话就被吓住了?
满堂文武心中嗤笑,区区一个强盗而已。
黑暗里突然降下一道光,伴随着飞旋的花瓣,每一片花瓣似乎都代表着一丁点记忆,里头有似曾相识的场景在不断重复。
这是桃花。
燕离恍惚发现,这些像是被他遗忘的记忆,陌生又熟悉。
无数的花瓣又组在一起,变成一面巨大的光镜,里头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一个小女孩站在树下,飞舞的花瓣如同欢快的精灵,在她身周游曳。
小女孩认真而且坚定地说:“你是我的英雄!”
你是谁?
燕离本能觉得她对自己很重要,却又想不起来。
他被桃花簇拥,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
于是,黑暗被点亮了。
“嘶!”
燕离如溺水之人接触到新鲜空气,贪婪地吸了一大口。
王霸眉头一皱,转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姬天圣,后者淡然自若。
燕离逐渐恢复如常,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道:“你知道什么人在跟你说话么?”
“哦?”王霸饶有兴味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什么人?强盗?学生?还是某个人的面首。”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讽刺意味十足。
燕离不温不火道:“王将军,请记住,你在跟皇朝的大功臣说话。西凉入侵十年,王将军挡了他们十年,算是功不可没吧;不过,终结内战的是我们燕山盗,杀死鲁启忠的是我们燕山盗,跟将军一点关系也没有,难道还要我来提醒?”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差点给忘记了。
事实上也是,内战本来就是终结在燕山盗手中,如果不是他们偷袭西凉军本部,杀死鲁启忠,那么并州恐怕早就归于西凉。
纳数州之地,秦缺月称王就是板上钉钉,届时不论皇朝承不承认,西凉都将成为独立大国。
而且,并州一旦被破,等同打开通往中原的关隘,临近幽州、雍州都将成为西凉的口下之食。
感觉到压迫在加剧,燕离毫不退缩地与王霸对视,冷冷道:“若不是我们燕山盗,并州落入西凉贼子手中,会发生什么事,想必王将军心里有数,我可是你的大恩人,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满朝文武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这梁子是结下了,敢得罪武神,还真是嫌命长。
其实就算燕离选择退缩,只要他杀了王元庆这一事实没有改变,王霸也不会放过他。
王霸目光森寒:“我不记得让你们插手,鲁启忠我自己会杀,燕山盗抢了我的猎物,还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逊,你想死吗?”
“够了!”
姬天圣喝道:“王霸,朕再问你一遍,张焕发勾结黑道一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这个时候,王霸的气势已没有先前那样猛烈,因为“师出无名”。
一开始他对姬天圣步步紧逼,除了过人的实力以外,自然为皇朝镇守并州十年的大功劳。
可燕离点出结束内战的不是他,立刻就熄了他一半的气焰,想要再达到开始时的效果是不可能了,满朝文武也不可能让他无止境地放肆下去,毕竟这个庙堂可是他们的地盘。
“臣一无所知。”王霸逐渐平静下来。
燕离这时候眼珠子一转,转向姬天圣揖礼,道:“陛下,臣杀死张焕发之前,听到他说过一句话:我也是修行者。”
“什么意思?”
燕离笑了笑道:“张焕发作为武神的妹夫,他的修为却没有什么大的突破。我想武神大人对这个妹夫不太满意,要不然这么多年以来,怎么也不传个一招半式?他太渴望突破,哪怕是背叛……”
意犹未尽,但已经足够。
他这是在给王霸一个台阶下,当然,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姬天圣微微点螓,心知无形的危机已被他巧妙化解,道:“其实朕也相信王将军是无辜的,只不过人言可畏,希望王将军不要往心里去。”
“不敢。”王霸表面上风轻云淡。
“如此,将军歇息二日,便回并州去吧,前线还要将军镇守。”
“喏。”
……
一个时辰后,在激烈的角逐之后,尚书令、京兆尹的人选都定了下来。
新任尚书令燕离也不陌生,便是曾经害他交了白卷的顾时雨,还是白府灭门案的关键凶手,那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
而中书舍人李宜修,作为姬天圣的近臣,被安排在了京兆府。
当面观察朝中体系,燕离对马关山所说的“派系倾轧”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大朝结束后,他被留下来,前往紫宸殿觐见。
姬天圣让他进了内殿,头也不抬地处理奏折,一面说:“王霸那样的人,你还是少招惹。”
燕离坐得很不像样,懒洋洋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人虚荣心太强,天生爱出风头,要是遇到这种机会不表现一番,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少贫嘴。”姬天圣道,“但朕不会感谢你的,你应该明白。”
“明白,我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继续活下去嘛。”
“你明白就好。”
然后陷入很长的沉默。
燕离坐累了,便顺势躺倒下来,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殿内只剩下他的呼噜和翻阅奏折的声音。
姬纸鸢抬头看了一眼和死猪一样的燕离,忍不揍心一笑:“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然后左右望了望,宫女太监都被她支开了,所以没人可以使唤,她想了想,还是走入后殿,从临时寝房取了一件毛毯出来,给燕离盖了上去。
当她批阅完剩下的奏折时,已是午时,像有默契一样,她刚放下笔,燕离正好坐了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真当你自己家了。”姬天圣白了他一眼。
燕离发现身上多了毛毯,当即拿起来凑在鼻子底下深深嗅了一口:“嗯——花香,美人亦香,花不解语,美人解语;从这香味就可以判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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