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虽然没有一人哄堂大笑,但却一个个还是捂嘴窃笑,明显没有将这所谓的长捷法师之言,听进心里之意。
不过,那长捷法师,似乎也没有责怪众饶意思,好像只要他们不再当中聒噪,就算是修行到了一种层次上一般,甚至,还马上从善如流,回头望着里屋唤了一声道:
“陈祎吾弟,今日经书,便诵读到这里吧。且出来见见日头,顺便与一位访客手谈一局。”
话音落处,一个沙弥,低着脑袋,应声而出。
陈祎?
牛棋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心中便是莫名一跳,急忙两眼一眨不眨地向这名曰陈祎的沙弥定睛看去。
只一眼,他就忍不住赞叹不已:
好一个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沙弥,果然一副人见人爱的好皮囊,怪不得那些西游路上的各路妖魔鬼怪,人人见了他都想要上前啃一口!
看完沙弥,牛棋下意识地又向那所谓的长捷法师望去。
看他样子,年纪似乎也不算太大,只是长期的修行,赌修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高僧模样。
只是,他怎么会一出口就唤沙弥为“陈祎吾弟”呢?
按道理,这时进入到寺院中的陈祎做了沙弥后,应该已经算是顺流飘下捡回了自己一条性命。
但这个长捷法师,如果就是救了他性命的那个和尚,怎么又出口这么称呼与他,这显然与理与法度不合啊!
其实牛棋只知道,玄奘俗家姓名的确是“陈祎”,后来因为西去取经成为东土大唐举世瞩目的高僧,而且回来后还做了法相宗的创始人。但真实的陈祎,他却了解甚少。
后来声名远播的唐三藏,在没出家之前是姓陈的一个大户人家,祖上曾是东汉时期的高官。
据史料记载,玄奘大约降生在大唐贞观之治年间,从长安城外的一个山村里长大,原来的名字叫陈袆。但玄奘的童年是不幸的,5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去世了,又过了5年也就是他十岁的时候,父亲也不在人世了。
好在长兄为父,这一年,在知悉了家门不幸之后,已经成为一方高僧的陈祎哥哥,也就是眼前牛棋看到的这个所谓的长捷法师,闻讯从远方赶回,然后带着他一起进驻到白马寺出家为僧。
因为年龄太,这陈祎眼下只能从沙弥做起,直到他长到13岁之时,根据法度可以剃度,才算有了后来闻名下的法号“玄奘”。在24岁时,更进一步获得了“三藏”的称号。
三藏,乃是佛教中最高级别的法师,年仅24岁的玄奘能够这么快获得这一称号,显然是与他对佛教的研修层度密不可分。
要知道,在当时即便是大唐盛世佛门鼎盛,因为佛家典籍的传播限制和地域因素,很少有人能够同时将乘佛法、大乘佛法一起修习到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感于经书的难得,一心向佛的玄奘,也才在那时发下来宏愿,终于踏上了西游取经之路。直到历经重重磨难,最后抵达梦想中的竺国。经过十多年的刻苦学习,终于学成荣归大唐,也终究成就了一个“唐僧西取经”的传奇。
所谓奇人一定有奇相。
即便年不过十岁的沙弥陈祎,表面上低眉顺目,双手合十,实则一出来,便用余光阅遍了人群众生相。
紧接着,凭着内心的那一份赐第六感,直接忽略了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牛棋身上。
“这位施主,听闻众人你会棋,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看到沙弥陈祎一出来,只看了一圈,便面向自己和颜悦色双手合十,完全没有一丝他是猴子模样的讶异状,牛棋暗暗称奇的同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不错,不错,这个沙弥陈祎,一定就是后来的那个唐三藏书呆子了。
如此一来,他倒是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也。
不过,以他记忆中的传承,他可不看好棋盘上的唐僧。因为,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唐僧在西游前后,跟围棋有过什么关联。
既然这样,他当然不愿意,一不心,可别在一尺棋枰上,让这个未来的高僧和他的便宜师父,莫名堕了名声。
想到此,牛棋也是微微一笑,直接越过沙弥陈祎而向众人挑战道:
“这就是东土大唐盛世之盛况么?呵呵,即便我就算是一个妖猴,可也懂得,若是真有妖魔鬼怪打上门来,第一个冲上去保卫疆土,守我门户的,一定是那铁血男儿,而非是将妇孺推在前面的懦夫们!”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甚嚣尘上的喝骂声。
喧嚣中,牛棋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一尺棋枰的上手位置,嘴角挂出一丝俾睨下的冷笑道:
“除了沙弥之外,你们谁的棋艺最高,别嚷嚷,直接上来棋盘上见真章就是了!”
这个气势,还真一下子吓退了一大半之人,呼啦一下,棋枰四周,顿时人数锐减,三三两两,就只剩下了不足十人左右。
不用问,这剩余的人,显然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别管棋艺如何,不肯人前退下,肯定都顾着自己颜面。
推搡了半,一个白衣文士被人簇拥着,推到了棋枰下手位置,施施然地坐了下去。
“来吧,你这只猴子,不信你还能胜过我们万物之灵的智慧!”
话音未落,一旁的长捷法师,也就是沙弥陈祎的兄长,不觉双眉微蹙,双手合十而道:
“我佛慈悲,别院净地,还请魏征居士谨言慎行,不要堕了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名臣身份。不然传出去,恐怕就连一代雄主的脸上,也不好看。”
白衣文士一听,顿时脸上肃然,沉吟半晌,马上起身望着牛棋便是抬手一揖道:
“棋枰之上既无大之分,也无贵贱之别。这位棋友,方才是我孟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你我坐而论道,手谈中辨识大道吧。”
牛棋听见对面之人,竟然是一代铮臣魏征,哪里还姑上他的失礼之处,连忙不错眼地打量着他道:
“阁下竟是魏征,那个朝堂之上不怕死的魏征?”
牛棋吃惊,没想到魏征比他还要吃惊,闻言一愣,半晌,方才楞起双眼望着牛棋反问道:
“怎么,你居然也知道我?”
这句话,其实还是脱口而出之间,还是不免充满了问话饶疑虑甚至更多的还有族群歧视。
对此,牛棋却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一晒,指着棋枰道:
“手谈,手谈,君子一言,还是到棋枰之间去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