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吧言情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保护我方小僵尸 > 第三十五章 ——何为相思湾(十三)

次日,动身西北,好友想送,赠与棠酿,是我最喜,其度仅次诗词。策马扬鞭,尘土纷纷,再遇群峰,于之对饮,舞剑助兴。虽酌者仅我,但饮酒此事,怎可马虎,我豪饮、畅饮,尽兴。

眉间风霜满布又如何,皆不抵一句:我愿、醉同山河!

夕阳下山前将余晖不但洒上了房瓦也斑驳了窗边柳叶儿,我坐在高脚凳上双臂趴在窗槛上往门口望,瘪着唇蔫儿蔫儿地盼人来。等了片晌自个儿先发了怔,直至晚间微风吹过竹叶发出阵“飒飒”声响方才回了神,直起身子后低头抚平学生长裙的褶皱,将双掌摊在膝盖上打量着几道割伤。是争执时被玻璃片儿划的,盯久了就仿佛历历在目的闹剧刚上演不久,脑内隐隐响起男人暴怒吼叫和女人尖声训斥,期间以孩童不断地啼哭声作背景音,愈想愈躁,两手捏成拳麻木地抬头,眼底已然生出几分浑噩,就此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即便身后传来锅盖不幸坠在地面发出的声响也不愿意回头去看,好似在自顾自的赌气。是耗子吧。我闷闷地想,兀自踮脚着霖下凳子,转身拾了锅盖重新盖在锅上,又轻轻踱步到门边儿开门探头张望,心中念道叔怎么还不回来。

要是他回来劝我跟家里和好,我干脆将大门锁死罢了!我忽然愤懑起来,怨恨不已地皱紧了眉,丝毫没意识到这宅子是叔自己的。不论是不是因为自己骨头太硬、还是脾气太倔,那帮混账亲人也太不是东西,茹毛饮血、都是吃饶…平日一直剥削我不,昨些竟还逼我辍学!我狠狠甩上了门,啮紧了牙根、指甲直掐进掌心肉里,即便我的来钱路龌龊,是男人给我花钱、却也是我自己的本事,一帮老不死的…口口声声养我兄弟姊妹,却不见得如此!家里孩子哪个不是穿破布?我回了屋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冷笑连连,一不心牵动了嘴边的伤又眨了下眼吸口凉气,咬住下唇觉得眼眶发热,委屈不甘一并涌上了心头,挡都挡不住,如此怕是要掉眼泪。

阮玉曼,你掉什么金豆豆,没骨气!我哽咽着想,深呼吸几番拼命要抑制住泪意,但到底是并不大成熟的姑娘,这时候偏偏又回想起了亲人曾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呜呜咽咽抬掌掩着面啜泣半,原本如磐石般坚硬的心软了不少。不久哭累了便揩了揩眼角泪痕,放空了脑袋歇歇神儿。我阮玉曼出去的话就不能收回来。平息了情绪我又开始坚定心意,断了就断了吧,今后…我一个人慢慢走,也不会连累谁了,活多久都我自个儿了算!

寒气料峭,任阴冷猖狂侵肌,浮尘还复替黑暗描眉画眼,所受一切昭示并非我的臆想。

只是三伏的夜晚怎会这般刺骨。稀碎吵闹撕扯神经,紧咬牙关哆哆嗦嗦蜷缩身子,闭眼皆刀光血溅,恐惧强迫自己睁开眼,剑身染血也归鞘。好冷、好冷。僵劲的指节颤抖着努力屈伸,指尖泛白扯紧衣襟妄图窃来一丝暖意。

意伸手四处探寻,未一尺便碰壁,胳膊肘撞得生疼,身心的双重折磨让自己倒吸一口凉气。耐着性子心翼翼摸索了个大概,忽然明白了什么背后冷汗沾湿衣衫。

还是一口稳当运送的棺材,身下铺垫软衾,偶有路途颠簸也无伤大雅。沉吟半晌,冷静下来,应是被救送出城。王朝龙脉已毁,一时叛军四起,下烽火狼烟,倾颓只刹那,世家便是首当其冲的替死鬼,陆家便是掩护皇族离开的最佳棋子。可笑,虫豸岂容有安身之所?

狠捏揉皱软衾,薄布撕裂方才换回思绪,呆滞片刻,叹如黄粱一梦无所适从,侧躺环抱于身。一时孤寂,不察已泪流满面,感湿润蒙眼,伸手触摸掌心泪水浸溢,理智土崩瓦解失声痛哭。世上那般如陆竖子窝囊,无用无能、占得虚名,我这个人全都是放屁!

黑云翻墨射出金光几道,瑟瑟冷风席卷落叶几许,萧则身着铠甲执刀一步一步上了石阶,每一步都踏在胸口,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整个人被黑白一分为二,阴影拉得斜长。陌刀的血槽已满,血痕从刀柄蔓延刀身,刀尖的血珠沿路滴落。空荡荡的宫殿大门为他一人敞开,而失败者侯立等待胜者决裁。

我深知躲不过死亡,阖眸心如死灰,温言开口却如释重负:三十六座城,还差这一座王城,你就可以号令野王一举称帝,有没有那么一点开心呢?

透过刀光看见了、那一年秋夜枯黄满地,那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他拉着我衣袖下巴搭在我肩上,与我宣扬他的志向:我要当一个征战沙场守卫家国的大将军。就像这样,皂袍威风凛凛,陌刀直取首级,遇佛杀佛遇鬼杀鬼,像极了关外的冷面将军。

可惜,满城萧条、白刃划破长空,将这个弃子送上了荆棘王位。

有些分辨不清了,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我应该怎么死。在他手下过不过三招,从前也是。他眼里的嗜杀淡化了,右手摸着我的侧脸,出的话也是和当初一样平淡:你只能死在我手上。指腹动了动,似乎在擦拭我脸上的灰尘,低着头与我额间相抵。他替她取下官帽,给了一个拥抱,拍了拍背。

好哥哥,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