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媱来不及瞧,身旁的人,脸色实在难看,心头想着的都是方才他那一句提点,那女子身世却是不知的,母亲虽不满,但也只听着兄长的一面之词,未曾多想……
“依殿下意思,便是那女子心怀叵测?”清媱忙不迭追问一句,这才瞧见他此事一人坐在黑漆彭牙四方桌旁伏案,写写画画,对她所,充耳不闻。
静默片刻,瞧着他仍是没有抬头而语的打算,转身欲要跨出这还满是大红灼灼,琉璃炫目的喜房。
“去哪?”薄屹将墨笔一顿,眼眸盯着那抹倩影,略微暗沉的声音响起。
清媱未曾回头,语气却是软了下来,“给殿下放水,忙完便来沐浴罢。”
“嗯。”似是鼻腔内,发出的音节。
待清媱不过出门片刻,便是不复平静了。
“少主,属下九歌。”九歌刻意压低的嗓音,薄屹似乎明了了什么。
“进来。”薄屹又是恢复了往日里,一不二,铁面严肃的镇北大将军姿态。手中也不闲着,将方才写的书信包好,点上蜡油封了,交给同是万年黑脸,面无表情的九歌。
若水倒是刚巧回来,帮着自家主子拿陪嫁的香膏,用惯的气味,便是会给这陌生寂静的王府,也带来一丝丝熟悉欣慰罢了。
一眼便瞧见门口,一张脸黑的如那墨碳一般,平日里哪见过这般杀气腾腾的人儿,心头七上八下的乱窜。若不是今日见识了李管家,多少丫鬟厮皆是一脸和善,春风盈盈,便真的是要怀疑,这只有跟着姑爷的侍卫,才是如出一辙的主仆冷面罗刹罢。
这可倒是弄的若水进退两难了……
正巧九歌提着剑,起身向里走,回头瞥了一眼,站在门口颇为拘束苦恼的丫鬟。
“何事?”薄屹随意淡然一问。
瞧着端坐在乌木七屏卷书椅的少主,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仪。
“少主,怕是东厂厂公大人,也是不容觑,上次客栈一遇,虽属巧合,不可排除会想到些蛛丝马迹。”九歌如实禀告。
“书房再议。”薄屹散漫起身,仍是淡然无波,将书信递到九歌手中,掸璃衣袍,阔步出门。
待到两尊高高大大的身影出了门,似是回头一顿,冰冷异常,
“给你家王妃就,早些休息,不必等候本王。”
若水才反应过来,王爷是在同她话,憋红了脸呐呐一句,“是。”
不怪若水没个世面,家子气,毕竟侯府嫡女自伺候着,多少场面也能应付有余,只是这殿下太过压迫,平日里见着对自家姐笑呵呵,还能风清月朗的温柔几分,
这若是不在……便如那变脸杂耍一般,若不是那身边几个近侍,来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也够喝一壶的。
不对,那身旁的侍卫,不也调教的同王爷一般无二了么……若水长舒一口气儿,抹了抹额间的细汗。
“你怎的去了大半晌,再磨蹭一会儿,水都凉透了。”流光抱怨着几分瞧着若水,却也默默又吩咐,送了两桶热水来。
“禀娘娘,方才殿下似有要事出门,吩咐奴婢转告。”若水向着清媱乖巧行礼。
“嗯。”清媱淡淡一句,忙着也总好过两人大眼瞪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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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云堡那边捎来书信,是厂公大人死磕着,怕是要露出马脚……”
九歌言简意赅着。
“那便让皇帝知晓,若他继续追查,他的左膀右臂皆无的滋味。”薄屹眼下毫无波澜。
“少主明示。”薄屹挑着眉角,手指不经意有节奏叩在案几上,“远水解不了近火,也只能,雍亲王府罢。”
“可是少主,扶山氏如何是好……”九歌认为,这是不可忽略的因素了。
“扶山……扶山氏有的是人望着那风云令,扶山玖女儿既然装疯卖傻,那她定是从中玩了些把戏,本王最容不得眼皮子底下耍花眨”
“况且,此次边关事发,本王不提,他们本就想动作一番了罢。”薄屹冷哼一声,雍亲王府本就存有异心,这是扶山玖无法阻挡,或者她也想从中分一杯羹的。此时添一把火,让皇帝愈发怀疑,他们便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反。
九歌已然明白,自家少主此话一出,已然为扶山氏现任家主判了死刑,戒备着了,形同弃子……
九歌沉默片刻,也是有些可惜。
“对了,这封信,带给他。”薄屹瞧着捏在九歌手中的信封,一手抵着眉心揉了揉。
“是。”
“无事,便退下罢。”薄屹瞧着书册,低头沉思。
“还有一事,属下不甚确定。”九歌瞧了瞧自己少主心情好似不算太差。
“。”
“沈先生来报,是厂公大人,肖似一人。”
“不必了,让沈大人顾己周全,毕竟身在异处,少不得几分顾及不了。”薄屹打断九歌的话,只是语气轻缓不少,细细叹着气。
待九歌走后,漆黑昏暗的书房,如夜幕降临后,无法言的寂寥空旷,风带起书册翻页的“沙沙”声,也卷起残留一地的挣扎与悲凉。
薄屹如深夜中的一匹孤狼,散发着冰冷凄清的眸光。久久凝视着手中的两个香囊,摩挲着,线头面料已然有些过于光滑。
是自己偷来的幸福吗?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他笑得有些桀骜不羁,无妨,偷,亦是可以有长有短的。
“厂公大人,赫王殿下深夜来访。”一名锦衣卫显然惊讶不已,连话也不甚清晰的通禀卫泗诩。
卫泗诩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却还是睡眼迷蒙,一双丹凤眼倒是少了些平素的狂浪不吝“什么?赫王?你子可没看错罢,心本厂公揪你脑袋。”
“没听错,是我,怎么,还要本王来请你?”薄屹略带笑意,慵懒沉迷的嗓音自庭院中响起。
“得得得,才是我的姑奶奶,多半夜都得伺候。”卫泗诩一边叨叨,一边麻利的套了外衫出门。
“我的赫王殿下,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呐!”卫泗诩一脸懒散软绵的问了句,就着薄屹一旁的石凳坐下,脑袋便不由自主趴了在桌案上。